只影入平江

◆焕奎书院 医学创新实验班211班 邓文泽

“南风未起，流水间却已掀起了涟漪，轻舟被摆动的双桨缓缓向前推去。灯影与楼影的交集在水波中分开，又在绚烂的夜色中重合，交织出迷幻的梦。”

　　南风未起，流水间却已掀起了涟漪，轻舟被摆动的双桨缓缓向前推去。人影与树影的交集在水波中分开，又在宁静的日暮中重合，交织出曼妙的梦。岸上的酒楼琴女奏琴瑟与之附和，水波循环往复不愿散去，长篙一撑，剩下的，回荡着悠悠渔歌。

　　彳亍在平江路夕阳的韵味中，我被越拉越长，拉入了静谧的暮中。古道边，素香柔树，白墙灰瓦，俨然入画境。枝头似有鸱鸮喧嚣，岑寂深绿的夜中映出三簇月光；盘桓在星空下的夜莺无处落脚，无奈揭开自己神秘的面纱。一爿屋舍沿着水，弯弯曲曲的，一路绵长。柔白色的纹路在墙上流动，又如同嵌在墙内的粉饰，却又在荡漾的情思中律动，在怨离的来往中徜徉。或许这古老的墙壁里也曾书写着那时少年的鸿鹄志向，或许这灰白的粉饰间也蕴藏着当年互诉衷肠后离别的无奈与凄凉。前人的故事我不得而知，我不知晓那时候的平江路怎样的故事在时间的舞台上上演，不知晓彼时明月下杯盏里的美酒是举向远方的谁。对岸戏台的演员又翻了一个精彩的空翻，戏台下的观众的叫好声惊扰了枝头的鸟儿，在空中留下几道黑色的掠影。

　　一物一景，似曾相识，恍若昨日已经来过；一物一景，如同陌识，仿佛明日将要经过。我喜欢这种一个人漫步的感觉，不是因为自由，不是因为躲避喧嚣。好像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可以自由地在记忆里穿梭，可以与回忆碰面，可以与现实剥离。在梦里，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有着沁人的花香，潺潺的溪流，绚丽的琉璃灯火，蹁跹的霓裾流苏。人们不慌不忙地从我身侧经过，言语间的雀跃随着落叶在溪水里缓缓流动。我没停下我的脚步，也就意味着我身边的事物正在慢慢地滞留在了我的身后。想起博尔赫斯的诗句：“一朵玫瑰正马不停蹄地成为另一朵玫瑰，你是云、是海、是忘却，你也是你曾失去的每一个自己。”美好的景致在等人，美好的景致也不等人。我走向我的下一个目的地，相机的快门留下了我来过的证据，我追逐着接下来，而焦急地把当下交给过去。

　　一步一步地探索，伴着徐徐的残留着槐花清香的风。夜从来不会恭候任何人，携着五分月色，怀揣七分星光与我接近。我无暇顾及，和夜撞了个满怀，跌入幽芬的平江的黑幕。黯淡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街道的灯光取代了太阳的余晖，点燃了静谧的夜。巷口打闹的儿童不顾父母的劝阻，钻进了巷子的更深处；挽着手的年轻人为避过调皮的小孩，似乎贴得更加紧密；石桌边小憩的三口之家拆开了准备好的面包，分享着一路来的感受与心得。溪间的小石桥似乎独爱月光，没有让路灯遮盖它仰望皎月的目光。青黑色的倒影在水面荡漾，似乎也在好意提醒我，夜已至，不要亏待了自己奔波许久的身体。我想了想，的确如此。道路拐角的切糕店没有那些叫卖的陈词滥调，冒着的云雾似乎汇成了一句“欢迎光临”，无声无息地，牵动着我的步伐，让我向那拐角走去。手艺很好，我的舌头不想欺骗，暖暖的甘甜似乎弥漫了我全身，想为这美好旅程添上最后一个句号。

　　南风未起，流水间却已掀起了涟漪，轻舟被摆动的双桨缓缓向前推去。灯影与楼影的交集在水波中分开，又在绚烂的夜色中重合，交织出迷幻的梦。轻舟调转了船头，旅人伫立其中，告别这场华美的演出，长篙一撑，剩下的，留给回忆去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