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山水间走来的人间墨客》
《赣南山水间 走来的人间墨客》
赣州,是江西的南大门,因地处赣江的源头,而被称为“千里赣江第一城”。赣州东邻福建省三明市和龙岩市,南毗广东省梅州市、河源市、韶关市,西接湖南省郴州市,北连江西省吉安市和抚州市。赣州是一座有着2200多年历史的文化名城,秦始皇帝三十三年(公元前214年),秦始皇派屠雎带领50万人南下征伐百越,大军共分为五军,其中一军守庾岭界,置南樊县(故治在今江西南康区西南章江南岸),隶九江郡,管辖当今赣州的大部分地区,为赣南建置政权之始。隋朝开皇九年(公元589年),改南康郡为虔州,故又称虔州;南宋绍兴二十二年(公元1152年),由于上司随意频繁调动官兵,心存不满的虔州驻军纠集下属官兵七千多人发动兵变,叛乱平息后,统治者认为虔州的“虔”有虎字头,不吉利。公元1153年正月,中书省将“虔”字的虎字头去掉,独留“文”字,并融合城下章、贡两江合流之义,而诏改虔州为赣州,赣州名始于此;因宋代分设南安、赣州两个行政区,故简称南赣;清康熙年间和民国初先后置分巡赣南道和赣南道,故俗称赣南。
赣州,原本就是一座文风鼎盛的城市,生长于斯,或因种种原因来过这里并播撒下文化种子的文化先贤不胜枚举。在这些古代前贤里面,我最仰慕尊崇的还是东坡先生。生性洒脱不羁的苏东坡,因贬谪岭南惠州,曾先后两次逗留赣州。在有着“江南第一石窟”美称的通天岩,留下了苏东坡与在此处隐居的名士阳孝本"夜话酬知己"的一段佳话。宋绍圣元年(公元1094年),东坡先生因贬谪从开封来到赣州后,慕名专程前往通天岩造访正在隐居的“崆峒二老”阳孝本、李存,几人相见恨晚,在玉岩畅谈通宵直至东方发白,却丝毫不觉疲倦。回到赣州城里,东坡先生与阳孝本在光孝寺内的廉泉旁再次彻夜常谈,引为平生知己。苏阳二人的一番夜话,让赣州多了通天岩“玉岩晓月”和光孝寺“夜话亭”这两个文化圣迹。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正月,66岁的苏轼遇赦北归中原,在广东与江西交界的大庾岭上留下“鹤骨霜髯心已灰,青松合抱手亲栽。问翁大庾岭头住,曾见南迁几个回?”的诗句。至此,东坡先生完成了他在赣州的文化之旅。因为东坡先生的个人宦海沉浮,他与赣州有了交集,出于对赣州人文山川胜景的喜爱,他留下了60首诗篇,为赣州增添了更多文化韵味。直到一千年后的今天,赣州人还在传唱着东坡先生吟诵赣州的千古名篇“山为翠浪涌,水作玉虹流。”
《爱莲说》是中国文学遗产中最璀璨的明珠之一,是一篇通篇闪耀着高尚道德和文采光华的散文名篇,有着重要的文学价值和思想价值。《爱莲说》更有着穿越时空的不朽魅力,在其完稿后的一千多年后的今天,仍旧对所有的中国人有着极大的思想启迪和道德熏陶作用。也许很多人不知道,北宋嘉佑六年公元(公元1061年)至治平元年(公元1064年),北宋理学开山鼻祖周敦颐任赣州通判,《爱莲说》正是周敦颐在赣州通判署内写作完成。篇中名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表达了周敦颐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
东坡先生来到通天岩后的四百多年,明正德十五年(公元1520年)三月,通天岩又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那就是开创心学、平定赣南民乱和宁王之乱,被誉为“千古圣人”的王阳明先生。阳明先生与诸门人弟子在忘归岩中讲学论道,诗文唱和,开启了阳明心学历史上一段十分重要的讲学活动。至今,忘归岩的石壁上还镌刻有王阳明手书《通天岩》“青山随地佳,岂必故园好?但得此身闲,尘寰亦蓬岛。西林日初暮,明月来何早。醉卧石床凉,洞云秋未扫。”阳明先生与诸多门人弟子在通天岩进行了长达两月的讲学活动,不仅激发了阳明先生的讲学兴趣,更重要的是在讲学活动中揭示了“致良知”之教,促使他的“致良知”学说得以极大地完善、演绎与传播。
当文化的传承来到了近代,我们需要向大家介绍下本土乡贤“红色翻译家”郭大力先生。郭大力是江西省赣州市经开区三江乡斜角村(原属南康县)人,是第一部《资本论》中文全译本的主要完成者。1937年8月,由于日军进攻上海而导致《资本论》的翻译无法继续,郭大力将《资本论》第一卷中文译稿交给读书生活出版社的负责人郑易里,匆匆带着妻子和两个年幼的孩子回到赣南老家斜角村。回到家乡后,他以每天译上万字的速度继续翻译《资本论》二、三卷,间隔几天就把译好的稿子用航空稿纸誉清,用挂号信寄往上海。1938年初,在即将译完《资本论》第三卷时,读书生活出版社发来电报,请郭大力赴上海共同处理《资本论》排印出版事宜。从赣南来到上海后,1938年4月,郭大力与留守在出版社的负责人郑易里一起完成《资本论》的编校工作,经过四个月紧张忙碌的翻译校对,于同年8、9月间相继出版《资本论》1-3卷中译本。《资本论》和很多红色书籍一样,被国民党当局列为禁书。在白色恐怖笼罩下的二十世纪的三、四十年代,翻译《资本论》这样的禁书,我不敢想象除了付出艰辛以外,有没有面临过生命的危险。也许这些他都顾不上,他想做的是早日完成《资本论》中文全译本的出版工作,让这部经典著作为我们这个灾难深重的民族指一条出路。郭大力先生后来回顾这段历史时说:“我译这部书,并不是因为我已经很理解它,也不是因为我已经有了翻译的能力。1928年,国民党全面背叛了革命,红色政权已在江西建立。当时我只觉得一点:有革命的需要。”
知识分子说到底,在这个世间究竟有什么作用?很多时候,他们并不直接创造财富,却能以他自己的观点和行为引导着世俗的价值观,使人们不至于误入歧途。古代的文人虽无缚鸡之力,却有凛然赴死之勇气,不是文人迂腐不懂变通,而是文人有道义和节。在赣州,最令我高兴的是,结交了一帮志同道和的文人朋友。与这么一群人,或闲聊,或探讨文化典籍中的精神内奥,有时也会因为一些学术观点的不同而争执的面红耳赤,但感觉更多的是酣畅淋漓,每每这么一次"夜话"之后,即使在睡梦中都能感觉到好像还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结束的辩论。浮桥边、郁孤台上古人留下的诗篇,满满都流淌着古人的气息,我喜欢跟随着这些气息,做一个香甜的文人梦。
(作者信息:舒庆,教授、博士生导师,江西省百千万人才工程人选,现任化学化工学院党委副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