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文艺副刊版面
《门》
法学201班 邹鹭云
门里是我们,门外是我,我站在门外,再也推不开那扇门。
天气有些阴沉,山花不懂人间的悲欢,自顾开的烂漫。我在小径上走着,走着,通向记忆的终点,路过的景色泛着黄,模糊成老照片在身后远去。
终点两个模糊的背影渐渐清晰,是带着我去扫墓的爷爷,肩上扛着锄头,锄头上垮着装满祭品的篮子,身旁是年幼的我努力跟上他大跨的步子。那时黄色的小花温柔地开在田埂,随风摇曳,一句句方言飘在清明的风里,落在山间田埂水云里,开出那一朵朵花来。他带着我祭奠一个个老坟,碎碎念念着我听不大懂的方言。他喊着母亲,喊着父亲,喊着他的兄弟,喊着那一个个于青山松峦下长眠的亲人。他的神色没有悲伤,似乎那些亲人就微笑着在他的对面,只是好久不见。他向我介绍着每一座碑,告诉我他们是谁,他把邻边久已失修的荒败的墓也细致地理好,念叨着这又是谁。碑上连刀深刻的字迹都逐渐被时间抚平,很久没有人来祭奠了,在这山林里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乎是落败成小土堆。爷爷说,以后我们都会这样的,几十年几百年后,仅剩微风知晓这里的故事。但是他还是努力记着周围这些被遗忘的碑,记着这些已亡人,年年清明,年年念叨。
遗忘,如这无人问津的碑一般,一年年被风霜抹去刀刻的痕迹,最后只剩一块青石欲立欲颓,连姓名都湮灭。清风温柔地拂过,是爷爷的心声,是像他一样的农村老人的心声。
只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曾带我去扫墓的人,终成了被扫墓的碑。
他是个闲不下来的老头,讲话大嗓门,一年到头总在干活,似乎有使不完的劲。所以当他倒下的那一刻,我竟记不起最后一次见他时是什么样的情形。似乎就是普通的五一假日,我回来看他,和他在老屋昏黄的灯下聊着天,他碎碎念念着每天干了什么活。告诉我前几天有个老人去世了,在江边干活时突然就倒下了,再也没起来。那时他的神态是怎样的呢?许久过去,我再也想不起来,或者说,我根本没有去记住。总以为日子还长,有些人,你不知道,生命里你已经见过他最后一次了。现在拼命回想,其实,昏黄的灯下,那个瘦小的老头在害怕,和大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庄稼汉,也害怕孤单地长眠于地。他的老伴已经走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老屋,夜深人静,空旷暗沉的老屋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呼吸,在黏稠的黑暗里寂寂无言。六年后,他也走了,终于不会再害怕在黑夜里醒来,睁着茫然的眼熬到天明,不用守着老屋一个人春去秋来。在地里干了一辈子活的庄稼老汉,终于,闲了下来,也躺在那片土地下。
那个老屋,我在里面哭哭笑笑长大,那时的老屋,很多老人来闲聊,热闹而温暖,后来,我离开了老屋,又离开了自己家,离开了家乡,我越走越远,他们仍在老屋。再后来,奶奶也走了,邻里的老人们也相继离世,老屋成了爷爷干活归来睡觉的地方。再后来,爷爷也走了,那扇为我开了无数次的木门,终于永远把我关在门外。
细细想来,其实生命本就如此,时间的河流裹挟着我们奔涌向前,无法回头,只能不停向前,向前。蜉蝣的朝生暮死不过我们的一日,我们的一生在山水大地看来,又何尝不是短短一日?日月更跌,生命生生不息。青山冢累累,尽是今人泪,不敢忘,不能忘。
《留与春风解愠诗》
给排水221班 王妍茜
春华三月,时双燕绕梁飞,轻推窗扉,恰逢春雨兀兀潇潇,纷纷洒落你眉宇。你说你迟迟寻春不遇,又苦苦留春不住,年华虚度,无端惹了一身疲惫,想来我这儿暂避风雨,顺道闻讯那一柳烟翠。
我听罢回身温水煮茶,且让我将你这满腹心事抽丝剥茧,同往事一并沁入信笺,晕染出笔墨深浅,再捎与乍泄的春光替你陈年。
今年春天,我依照着泛黄草图上的痕迹,搭建起你时常提及的天梯,一路指引你找寻太阳,可我愈靠近那赤热的光点,愈是睁不开眼,身体在空中摇摇欲坠,思绪恍然飞回八零年早春。
"我好像找到了,你仅剩半截的
诗。"
你曾狂热地爱着春天和所有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不吝祝福尘世万物生灵。也总爱空口承诺,你曾答应过我,说春天十个海子会全部复活。
"可我不要那十个海子,我只要仅剩下的那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只要那一个就好了。"我答道。
我一直在此处等待着,等待着哪天黄昏你突然掩卷而归,扬起飞花,如同扬起逐句散落的诗篇,与我相逢,在寒冬封锁真理的季节。我仍能安抚你的灵魂,不再漂泊半生,顺着文字编制而成的绳索,逐字逐句渡河。我多想告诉你,你面朝大海的房子里装着一座孤独的坟墓﹣﹣干干净净的书台。这一屋一塌载着你无能为力的空虚、你赤诚热烈的真意、你从一而终的良善和你大彻大悟的悲悸,都尘封在此处数年与这荒凉的书台日月为伴,最终合于一坟。
如同往常一样,我们坐在灯上,我们火光通明,我们让读书灯将这黑夜烧得遍体通红。你笔下生花,摇曳出海边的春暖花开,我透过惺忪烛火读你灵动明媚下的淋漓哀伤,与你共浮沉,在这片白发苍苍的海洋。
诗人海子将爱具象化,播撒给温情而珍贵的人间,许下万物生长的福愿。而空旷野地上的植株,寂寞的花朵,春天遗失的嘴唇和绝望的冰点都留给了深夜里将伤疤条条细数,与现实格格不入的查海生。春日卧轨的查海生,临终前留下属于海子的所有诗篇,也留下了那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在这尘世上替他辨别曙光的意义,永恒地怜悯着、守望着人间。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琴声呜咽,泪水全无,谁又再度只身打马过草原?是泪流满面的查海生,还是被尘土劈开的海子?空无一人的山峦里,他又是否心甘于被一场霏霏春雨囿于原地?
在春日读诗,在春日缅怀你﹣幻想和流放中不断创造的太阳之子。你是存在主题的先行者、文化的英雄、神启的先知。生命意志的极度膨胀下,你将孤独打碎重塑,奔赴一场新的逃离,奔向爱与自由的理想国度。我不愿以伤悯与惋惜解读你,而是无限热爱着新的一日,向留与尘世的海子生动描述,那幸福的太阳、幸福的马和幸福的花楸树。
在春日推开窄门,在春日缅怀你——一针一线缝补密密语的查海生。你是麦地的赤子,在日月齿轮啮合中将善意安置守位,一笔一画计算着天地的年岁。我妄想以年轻安抚你,以美梦打动你,以早春的黎明囚住你,谁料汽笛声中,你的身体的罅隙仍和着念诗的低吟音颤抖出一阵又一阵的叹息。你说你将带走黑暗余与这世间磊落光明,待春天杂草疯长,海子又将复活,替你来到这松林遮盖的坟墓,祭奠诗篇,赞颂人间。
在春日坐上列车,在春日缅怀你﹣﹣不论你愿意做意气满襟、煮酒听雨的诗人还是劈柴放牧、驮住完整潮汐的查海生。让我浑身浸着春野,造访你,于这满天飞雨、无能交替的季节。若你仍要攥紧诗稿,那便大胆地漫山遍野寻来撰文的墨料,若你缺少乍现的灵光,那便不再恪守古板的文风,就着瓢泼的山雨出逃。
远游人在平庸的石头上刻下数行,关于途中见到荒凉悲绝的境地里疯狂扎根繁衍而出的不可思议且坚忍不拔的生命力,关于那遥亘万里的古迹,关于那起死回生的文明。我不再过问两手空空,悲痛时握不住一颗眼泪的你,最终是否抵达了光明地。在这宽容的夜幕中,你不必再为浮生哀叹一字,破碎成一草一木,掩卷而去吧!我会用双手死死紧握着火种,不让它夜里被雪飘走,好让它在来年化作长明的灯指引你魂归故里。
万人要熄灭的火光今夜睡在这间屋子里。经年的诗稿仍留存着温度,尘世间仍有人感恩你的祝福,愿读你,念你,找寻你,于万物复苏的季节。
春日的列车向着理想和希望一路行进,如你所愿,这世界都好眠。
我说:"你也安心睡去罢,晚安。"
《思亲恩,怀清明》
建筑201班 袁馨仪
清明节,寒风吹,瑟瑟人心似秋叶。祭扫坟墓念亲恩,祖先灵位谁不怀?
春意渐浓树垂柳,四季轮转岁月流。清明佳节倍思念,先人遗志在心头。
沉默祭扫倚墓前,忆往昔,思亲恩。幽深寂静坟场上,祖先灵位犹在身。
烧香拜祭感亲情,供品摆放情谊浓。清明节,怀恩惠,缅怀先人不忘忧。
行至坟墓花纷飞,悼念亲人泪涟涟。思绪缠绕过往事,一生艰辛几多情。
清明节,深思恩,先人付出难言言。日日祭扫感恩心,子孙后代记前因。
纵有风雨妨祭扫,情谊绵绵意永远。祭扫先人行孝道,清明佳节心感慨。
生者勿忘故人情,清明节,怀思念。祭扫坟墓寄哀思,祖先灵位永久留。
《清明忆,最忆是外婆>
英语 214班 王瑞璃
此刻遥远的北国啊,这时节大概是漫天柳絮的情景如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下个不停,细雨连绵,我的思绪也如细雨一般,连绵不断,走在青春大道上,黯然神伤。
吧?
又是一年清明时,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每至清明,我心中便如北国春天的那一缕缕春风之中的纷飞柳絮般思绪万千。顺着自在的那风儿,随之我的记忆匣子也随风儿,渐渐飘向了遥远的天国去了。
犹记得,窗前那棵桂花树下,花的芬芳,燕子在房檐的木楔子之间呢喃细语。台阶前的青荇草仍旧冒着青绿,奋力生长着。静谧的小院间,那桂花的芳香依旧扑鼻,即使在长长的胡同里,芳香依旧飘得很远。
"摇啊摇,摇到外婆桥"这是一首古老的歌谣,从早唱到晚,摇出人间剪不断的情谊,使心中的温暖又涌动了起来。
心中充斥着尽是不能诉说的思念,似落叶般搅乱了整个记忆空间,那记忆啊,真实却又遥远。每当午夜时分,夜空寂静,天与人、与月、与星,万籁寂寥,星辰闪烁,风儿清冷,吹得我难以入眠,我曾看见过一颗遥远而又明亮的星,外婆啊,那大概是你吧?
时间如白驹过隙,而如今,虽这记忆似乎已不如儿时一般记忆犹新,但纵使时间无论如何变换,那个珍贵的记忆匣子,仍旧存放在我心房的柜子上﹣﹣不曾落过一颗灰尘……
茂密的桂花树下,桂花叶子稀疏的缝隙间,花闲适地开着,偶尔会有阵阵微风拂过,那桂花树的芳香也携之而来,林间会偶尔传来几声鸟叫。
时间的长河啊,你慢慢走啊。生命的钟表啊,滴答滴答地循环着,旋转着,不停留。外婆,你走的再慢些啊,我已经追不上你了,我们似乎隔了仿佛好几个光年,无论我怎么追赶,也无济于事。
外婆,多想,依偎在你的肩膀上。岁月如歌,年少的我,却浑然不知疾病的魔爪已经悄然伸到了你的身旁。那青葱的田野里,井口的清水啊,依旧淙淙地流淌着。水声咕咚,咕咚地唱着歌谣。这时光,如生命长河般波涛汹涌,川流不息。那生命之舟,终究是载不动了。
灶火台前,你边哼着我记忆中依旧熟悉的歌谣,边做着我最爱吃的桂花糕。我也依旧坐在小板凳上,听你讲革命年代红军的故事。那时,炉火闪动着,那里的光,依旧明亮,依旧闪耀。在我心里,你的那束绚丽的光,依旧如那炉火般,经久不息,未曾熄灭,也不曾熄灭过。
花期至,疾风起。每至桂花盛开的季节。我最常抱有希冀的事,便是尝一口外婆亲手做的桂花糕。如今时代变迁,旧屋小院前的桂花树依旧常在,满树的桂花也依旧为人而盛开着。
我欲遇见故人,怎料故人已不在。我愿等,常驻足于此,惟愿下一季花开时,你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