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章雅韵 一梦千年
耳畔响起“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的悠长雅乐,眼前是欢乐的鼓瑟吹笙和觥筹交错。我这片长风吹落的叶子竟也有幸踏足乡饮酒会,好生热闹啊!《四牡》《皇皇者华》……相继而奏,真是“洋洋乎盈耳哉”,也难怪夫子“三月不知肉味”了。
“等等,我还没听完呢!”《关雎》都还没听到,一阵大风便将我吹出了庭院。但还没来得及失落,就被江畔的哀叹打断了思绪。“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一位忧国忧民、悲痛郁闷的伟大诗人唱出哀转久绝的泣血之音,上下求索依然无计可施之时,他毅然一跃而下,可惜我无力抓住他的衣袂,唯余浪漫的楚辞空谷传响。
沾了几点江畔水花,还未曾拭去,转眼又看见刘兰芝和焦仲卿双双“自挂东南枝”的悲惨景象,“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的劝警长鸣于心。“感于哀乐,缘事而发”的篇篇乐府诗带我见证了那个时代一幕幕的生活景象、体会到了一次次的苦乐爱恨。
不知不觉间,我来到了一个颇为混乱的时代,可是这样生民罹难的时代却展现着独特风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曹操的雄心壮志呼啸而出;“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曹植大力写作的五言诗传达出多少人的共同心声,不愧被称道“骨气奇高,辞采华茂,情兼雅怨,体被文质”。惯看建安七子的慷慨悲壮、梗概多气后,我停在了竹叶上歇息,伴着高山流水,竹林七贤个性飞扬,于此清谈畅叙,谈笑间,奏响了别具一格的正始之音。
“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我在山水间悠然流连,得见从陶渊明到谢灵运的嬗递。于山水之外,我的目光又被正在“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的鲍照吸引,“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奔放激昂,令我叹服。
跨过“永明体”的朗朗铿锵和“宫体诗”的风华流丽,我大步走向神往已久的大唐。只是刚开始,“初唐四杰”的诗风变革和陈子昂的复古革新就已给我极大震撼,他们或慷慨悲壮,或骨气端翔,将我推向那最耀眼的盛世。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张九龄、王维、孟浩然等创造了一种静逸明秀之美;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王翰、崔颢等创造了一种清刚劲健之美;“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高适、岑参等创造了一种慷慨奇伟之美。他们如颗颗璀璨明珠,美得我目不暇接。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我好像听到了杜甫对李白的赞叹。“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杜甫所描绘的李白生动形象,而他自身也是个兼有各家之长的集大成者。二人在诗坛上炳焕千年、风华绝代,我越发觉得我的所见所闻根本绘不尽这浩瀚伟篇、惊世诗才。且就长安赊月色,沉醉于其繁华的灯火,我躺在船梢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浮过韦应物、刘长卿、韩愈、柳宗元、刘禹锡、元稹、白居易等人的事迹,窥探过他们许许多多诗作,真真切切体悟着这些寄慨遥深的诗句流露出的情感思想、精神风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动涌上心头。这个梦很长很长,我好像永远话不完,只依稀记得我见到了词韵悠长的大宋、烟火辉煌的洛阳和那华彩熠熠的风流人物。天渐晓,我也不知道醒未醒,不知道又徜徉至何方天地,却只想随小舟从此逝,一梦寄余生……
原来这一整场体验也只是一个梦,我不是片随处可落的树叶,而是从古书中阅览这千年古韵的华夏儿女。数千年以来,中国人民将情思、精神诉诸笔端,而今我们在任何情境皆可吟诵篇章以表达同种感受。千年华章雅韵千古未绝,千年诗词情韵千古流芳。如此渺远悠长、情致深沉的古典文化,如今更在铸就属于泱泱中华的绚烂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