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友杰:非遗人的守正与创新

  编者按:近日,浙江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浙江省总工会、共青团浙江省委联合发文公布了2023年“浙江工匠”培养项目人员名单,我校教师钱友杰成功入选。让我们走进这位非遗传承人,倾听他的故事。




  钱友杰,出生于1986年11月,浙江杭州人。师从中国工艺美术大师钱高潮。高级工艺美术师、高级技师、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国家级非遗项目鸡血石雕市级传承人、浙江工匠,个人曾获杭州青年五四奖章,作品曾获国家级金奖10余次,多件石雕作品被国家一级博物馆收藏。

从小生活在鸡血石矿区的钱友杰,自幼便浸润在浓厚的艺术氛围中。在他小的时候,当地村民祖祖辈辈都靠着鸡血石矿谋生,父亲钱高潮高中毕业就开始学习石雕,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石雕“鸡血石雕”代表性传承人。每当父亲在工作室创作时,钱友杰总是围绕在他身边,安静地看着父亲挑选原石、粗加工、精细雕琢。耳濡目染下,年少的钱友杰就与石雕结下了缘。80后的童年,总是离不开玩玻璃弹珠,而钱友杰有着自己独特的玩法,就是将一块块昌化石打磨成一颗颗弹珠,在此过程中,一颗雕刻的种子在他心中悄然发芽。

大学毕业后,钱友杰毅然选择返回家乡,师从父亲,踏入鸡血石雕的艺术殿堂。他自称自己有三大雕刻法宝“雕刻刀、创可贴与眼药水”。学习雕刻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学习磨刀,“要对付好自己吃饭的家伙”。在雕刻过程中,手被雕刻刀划伤是常有的事,他就在伤口贴上创可贴继续练习。在雕刻桌前,钱友杰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睛疲劳的时候,就用眼药水缓一缓。

在钱友杰的印象中,父亲是一位严厉的老师。在刚刚开始学习人物开脸时,父亲会直接告诫他只示范一次,留下钱友杰独自一人一遍遍回忆雕刻的过程。在他兴致勃勃地雕刻出第一个人像时,换来的是父亲直白的一句“我闭着眼睛雕得也比你好”,父亲的话语让他第一次正面感受到石雕绝不是一件可以拿来戏耍的事情,也领悟到了父亲对于石雕的热爱与尊重。这更加激发了他征服石雕的欲望,他一次次和师兄交流探讨学习,一个人坐稳冷板凳,自我缓解心中的压力,回忆起那段入门的日子,钱友杰笑着说“感觉那时发际线都在不断后移”。在经历了一年多的练习后,他的作品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认可。

2008年,昌化鸡血石雕入选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次年,钱高潮被认定为该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鸡血石以色为名,有着特殊的天然纹理,要求雕刻者“因材施艺、因血施艺”。钱友杰一直秉持着这个理念,每一块雕刻的作品,都是从几十块原石中精心挑选而出。将原石中不带色彩的部分设计成人物、动物等主题,再根据主题将血色雕刻成祥云、梅花等装饰物,这要求雕刻者有高超的“识色技”。在钱友杰的手中,鸡血石雕呈现出山水、动物、人物等丰富多彩的主题。他的作品既有仿真写实的细腻表现,又有烘托意境和抽象化的艺术处理。局部精细入微,整体简洁大气,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美学思想。有些石头表面没有色彩显现,伴随着雕刻,隐藏在石头内部的血色才会显露出来。钱友杰曾经在雕刻《铁拐李》时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他巧妙地将人物的脸转化了朝向,将血色设计成一缕祥云,既避免了在传统人物脸上出现血色,又成为了作品的点睛之笔。





▲杭州市临安区鸡血石博物馆展品





▲钱友杰亲自为游客作讲解


2019年,杭州市临安区昌化鸡血石博物馆正式开馆,由钱高潮担任馆长。博物馆占地6亩余地,从整体外观建筑风格到内部的装修陈列,无不展现出独特的传统韵味。该馆免费对外开放,仅23年暑假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接待了30多批中小学暑期研学团。“来参观的小组中有一组获得了一等奖呢!”说起在博物馆中免费讲解,钱友杰表示自己乐在其中。从一楼开始讲解,带领着小朋友们探寻鸡血石的奥秘,到最后教会他们简单的雕刻工艺,正如小时候父亲在他心中种下的种子一样,钱友杰如今也在年轻一代中播撒传承的种子。


▲钱高潮(右)与钱友杰(左)在制作一尊表现跆拳道运动的泥塑,供将来石雕时参考



  2023年杭州亚运会,在得知临安将承办跆拳道和摔跤两个亚运会项目后,钱友杰便和父亲一起构思如何宣传好家门口的赛事。“体育和雕刻,有着异曲同工的妙处。”在钱友杰的眼中,体育和石雕一样,都是需要身体力行的创作。在雕刻跆拳道运动员时,他和父亲反复观看比赛的录像,推敲动作设计。为了将运动员的比赛技巧及力量美感体现在石雕上,钱友杰精心设计了运动员的每一个动作、肌肉线条,甚至是衣服的每一条褶皱。

历时八个月,杭州亚运会竞赛项目组雕成功问世,这组雕刻既有传统石雕的厚重感,又带有现代运动精神的灵动与神韵。





  ▲G20 峰会各国政要肖像印章


这并不是钱友杰父子第一次为重大赛事活动助力,早在2016年,他们的作品《各国政要肖像印章》被选为G20杭州峰会国礼,赠予与会各国嘉宾。该作品以狮子为印纽、玉琮为基座设计制作,从1600多个方案中杀出重围,并获G20杭州峰会艺术指导委员会颁发的表现突出奖。回忆起国礼的制作过程,钱友杰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收到国际峰会艺术指导委员会发出的峰会礼品纪念品征集函后,他和父亲就开始构思如何答好这道题。他们构思了多个版本,生肖、国花、桥梁……但是都因为不同的民俗、雕刻技艺等原因被自己否决了。偶然间,他们受到习近平总书记在中法建交五十周年纪念大会上的一句讲话所启发,“中国这头狮子已经醒了,但这是一只和平的、可亲的、文明的狮子。”于是,他们选定了狮子作为印钮,传达中国人民珍惜和平,希望同世界各国一道共谋和平、共护和平、共享和平的美好愿景。

有了设计的初稿,钱友杰父子接下来面临的就是时间紧任务重的难题。在不到60天的时间里,他们需要完成36件作品。那段时间,团队的每人每天几乎只能休息5个小时,吃住都在工作室里解决,根据每个领导人的性格来雕刻形态各异的狮子。在上交成品阶段,钱友杰发现其中一只狮子的屁股末端有一条小裂缝,虽然肉眼难以发掘,本着“外交无小事”的原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原石,进行重新雕刻。或许是制作过程过于紧绷,在制作结束后,松懈下来的钱友杰病了一场。但正是这一份坚守,向世界展示了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跨越时空的魅力。

置于全面促进乡村振兴的背景下,盘活非遗的经济价值,让非遗保护传承与村民生活改善比翼双“非”,“遗”往无前,更显关键。昌化当地矿区众多乡亲以采石为业,却因文化水平有限,对石料缺乏深入了解,只能以低价出售石材。为改变这一现状,钱友杰作为主编起草了鸡血石雕专项职业能力考核规范,并在2022年通过人社部审核,列入我省专项职业能力考核规范。从去年开始,钱友杰就穿梭于临安各个村镇开设鸡血石雕共富班,目前已累计培训学员五百余名,学员全部取得初级证书。学员们来自社会的各行各业,包括厨师、环卫工人等,有部分甚至是外出务工的村民特别返乡学习,有不少学员在课后还和钱友杰保持着艺术探讨。钱友杰通过共富班,让非遗活起来,守护着中华文脉,带动更多人增收致富。近期,钱友杰和区委宣传部、市场监督管理局一起起草了《昌化鸡血石雕地理标志》,打造地域性文化标识和特色产品,增强乡村品牌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钱友杰授课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栾轶玫指出,非遗保护的核心是体现市场价值,提高使用价值。为了扩大非遗的受众群体,钱友杰在平台上筹备发售了中国四大名石的第一款产品,一经发售在两分钟内就被抢购一空。数字藏品以一种新鲜的传播方式,找到了年轻人喜欢并认同的载体,拉进了非遗与年轻人的距离。同时,他还致力于创作石雕文创产品,先后创作设计了浙江省第三批优秀非遗旅游产品建党百年纪念印章,推出了星座系列、茶宠等石雕新品,将古老的非遗手艺注入新时代的活力和灵魂,进入当代人的日常生活,让更多的人看到非遗。





▲校地企党建联建签约仪式


2023年,钱友杰在学校成立钱友杰大师工作室,让非遗走进校园,打破传统的课堂界限,让学生有机会亲身体验和感受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享受教学过程中的互动与成长”,他创办的“金石学社”目前已吸引100多名师生加入,通过课堂的演示和讲授,师生们不仅掌握了具体的技艺,也在实践中领悟到非物质文化遗产所蕴含的历史积淀、民族智慧和人文精神。4月,学校人文艺术学院联合杭州市临安区锦城街道、临安区昌化鸡血石博物馆在青龙社区邻里中心开展校地企党建联建活动,在鸡血石博物馆设立大学生实践基地,为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注入新的动力。

为了更好地传承鸡血石雕,钱友杰面向学校学生招募首批学徒。面试现场,钱友杰和每一个学生亲切交流。“在校园里面招学徒,首先要看的就是他们能不能‘坐得住’”,看到有许多学生对石雕感兴趣,钱友杰显得格外开心。

“雕刻就是不断做减法”这是一直贯穿钱友杰从艺生涯的一句话,尊重石头,珍惜每一次下刀的机会,在一步步的减法造型中,我们看到一块石头重生的过程。“我和石头就像朋友一样”已经是浙江省工艺美术大师的钱友杰,依然过着工作室和家两点一线的生活,他笑称自己是没有双休日的人。“我卖出的每一块石头,就和嫁女儿一样”收到展会邀请函后,钱友杰依然会选择自己开上两天的车,确保石雕完美运达。习近平总书记说“历史文化遗产承载着中华民族的基因和血脉,不仅属于我们这一代人,也属于子孙万代。”子承父业,钱友杰用实际行动接过了鸡血石雕中的代代相传的匠心力量。如今,钱友杰让非遗文化在更多的年轻人心中生根发芽,在更多的舞台上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