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输的小老头
不服输的小老头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于志惠
在我的记忆中,他古铜色的脸庞上布满了皱纹,因为一些原因,剩下那只带有灰色瞳孔的眼睛显得是那样明亮,每次见到我都笑眼弯弯,合不拢嘴。他是个不服输的小老头,处处都要争个先,什么事情都要抢在我前面做,生怕他的乖孙孙磕着碰着,舍不得让他的乖孙孙受一点委屈,他是我的爷爷,是最好的爷爷。
记忆回到儿时暑假,住惯了空调房的我还不太适应没有空调的乡下,一连好几天都被热醒,也是这样,我才发现了他的“秘密”。天微微亮时,他总会背着和他后背一样大的农药壶,拿着喷洒工具去到几亩地的农田,一条接着一条,一亩接着一亩地喷洒灌溉,直到太阳完全升起,他才回了家。本以为到这,他的事情也就忙碌得差不多了,事实上这才刚开始——放下工具,脱掉雨靴,赤脚走在家里的水泥地上,洗手、煮饭、切菜、炒菜等熟练地做好一切后,喊我们吃饭,最后还要一边赶着我和妹妹去客厅看电视,一边收拾碗筷,嘴上还说着“我的乖孙孙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当然要好好休息”,不懂事的我那时还天真地认为爷爷永远都不会感觉疲惫,永远都是那个有力气宠着我们的爷爷。
直到初中的一次暑假,小老头知道我最爱喝他现磨的豆浆,但到了最后一步放糖的时候却发现家里的糖已经用完了,他二话不说穿上鞋子就出门,去最近的小卖部给我买糖。好不碰巧,他前脚刚出门,接我们回家的爸妈后脚就到了,因为家中还有事,所以不得不提前走,一想到还在小卖部为我买糖的爷爷,我是又着急又难过,担心爷爷在路上着急赶回来走路摔着,担心爷爷见不到我们离开而独自难过。明明很近很近的小卖部,等待的时间却是极其煎熬,直到看到远处佝偻的身影,顶着烈日蹒跚地走着,手中还拎着那袋糖,他总这样,一点苦不说,从不觉得这些事情累,好像满脑子都只有“家人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到家之后他得知我们要立马返程,也仅仅愣神了一刻,便冲进厨房将糖放入豆浆中,端了几杯让我们车上喝,他从来不会多说什么,他只会将还热乎的豆浆稳稳地放入我的手心,笑眯眯地看着我。
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高便不及我,而我也需要搀扶着他上下小土坡;也不知从何时起,本能背着大农药箱走好几亩地的他,只能撑着拐杖在家门前晃悠。即便这样,在我主动去洗碗的时候,他仍然会推搡我去客厅,让我好好坐着,见我不让,他便去擦桌子扫地,似乎永远闲不下来。八十三岁的他早已进入杖朝之年,但不服输的劲头完全没有减少,在奶奶生病半夜睡不着觉时,他总是怕吵醒儿女,自己一个人忙前忙后,又是烧热水给奶奶擦拭,又是准备速食让奶奶饱腹,小老头从来不觉得这是负担这是委屈,他只会觉得是应该做的。
他是不服输的小老头,哪怕背越来越弯,牙齿越来越少,手指也不能伸直,他也要争个先,让家人都幸福是他最幸福的事情。他是我的爷爷,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我也希望他能够平安喜乐,陪我们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