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洲上乡愁忆 笔耕不辍史料留

“记录真实的历史,留存于子孙,是我们不容推卸的责任。”现已78岁高龄的常恒毅教授,回忆起随风逝去,没能留下一段老街景、一处遗迹的鹦鹉洲,不禁扼腕叹息:“如今登上黄鹤楼的人越来越多,却不再想起与其并提的鹦鹉洲。”

一声一声关于乡愁的叹息,唤醒了常老先生想要为鹦鹉洲、为他儿时生活的地方留下些什么的初心。

退休后告别机械、拿起文笔的常老先生说,那便写点东西吧,就像古人写“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那样,既写实若史,又可读如诗,还能留给当代青年乃至后世。

《鹦鹉洲上》便如此应运而生,萌发新芽。

真心自得万千回应,无数真心,书中相会

常老先生感叹说:“真心是会和真心遇到的,我编著书籍是这样,大家做人也是这样。”

关于编著《鹦鹉洲上》这本书,萌生想法易,实施起来却很难。

常老先生回忆说,竹木业兴,鹦鹉洲兴。

鸦片战争后,随着“门户开放”与“湖北新政”,鹦鹉洲逐步发展为中原地区最大的竹木交易市场,荒凉的沙洲变成了商铺毗邻、会馆分布的十里长街。至此,绵延百年,辉煌百年。

但从上世纪50年代始,鹦鹉洲的木材贸易逐渐停止。随后的大规模拆迁,使得鹦鹉洲在历史长河中逐渐被淡忘。

“因此亲眼见过鹦鹉洲繁华的那些人,和我一样,都几近耄耋之年了。”常老先生当时十分担心,70岁以上的老人们可能存在身体欠佳、记忆力衰退、不会用电脑等问题,会让文稿的质量和数量难尽人意。

于是,常老先生偕其夫人,用赤诚真心,动员了中学时期的几位在教育界、出版界小有成就的同学,成立编辑组,于2021年3月发起征稿启事。

真心自得万千回应,无数真心,书中相会。

“截至2021年8月底,共收到稿件近60篇,到10月底时,稿件更是超过80篇!”常老先生激动地说。

稿件来自祖国各地,作者包括教师、医生、艺术家、科技工作者和党政干部在内的50余人,内容涵盖了他们在鹦鹉洲的童年生活、学习、劳动情景,以及父辈祖辈开拓创业的口述史。他们有人3个月内投稿9篇,有人修订稿件15轮,有人委托同乡将口述整理成文,有人邮寄来3本手稿……

其中,最年长的作者已年逾90,从南京老年公寓中寄出了他的回忆录《我所知道的鹦鹉洲》,里面详细地记录了作者青年时期做运木排工的回忆。曾经木材贸易火爆的鹦鹉洲,当然是每位运木排工脑海深处难以磨灭的记忆。

有人评价说,这些书稿拿到手时一定若体温般柔和温暖,因为饱含了曾生活在鹦鹉洲的老乡们的心血、乡愁、情意。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一本文集,终成史料

梦中的十里青石板长街、各具特色的民居建筑,耳边留存的码头工人号子、湘鄂混杂的各地乡音和美味食品……征集的稿件中,记述了近百年前鹦鹉洲的真实故事,还原了逝去的老鹦鹉洲的真实面貌,鹦鹉洲昔日百年的繁荣景象仿佛又重回眼前。

“编写文集本源于乡愁,但搜集的文章已然是珍贵的历史资料。”超乎意料的征稿效果,让常老先生更是觉得重任在肩,“虽知老之将至,但老骥伏枥仍自奋蹄,我们抢救性发掘、留给青年乃至后代的这本书,要经得起历史的追问与推敲,要具有供研究者查询和参考的价值。”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一本文集,终成史料。

鹦鹉洲留存于世的资料照片极少,编辑组就兵分各路,找寻史料考证、历史地图,足迹遍布大江南北。

“我们编辑组最看重‘真实’两字,录用稿件不苛求文采,但容不得半点杜撰和编造。”常老先生说,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湖北省图书馆、武汉市图书馆、湖北省档案馆、武汉市博物馆、中国美术馆和清华大学图书馆都留下过他们的足迹。

鹦鹉洲“五府十八帮”到底如何?关于这一竹木市场的运营和组织机构,众说纷纭,难以统一。为了探明真相,常老先生不遗余力地翻遍馆藏,生怕挂一漏万。终于,在湖北省档案馆内,找到了1925年由陈焕楚等三人测绘的《鹦鹉洲湖南竹木帮全图》原始版本。至此,迷雾拨开史料现,十八个竹木帮派名称、会馆地址等珍贵史料被一一理清。

编辑组就这样验证求真了鹦鹉洲“一条石板街,数万湘鄂人,十里长街店铺毗邻,酒楼茶肆旌旗招展”的面貌,以萧楚女为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开展的活动,湘鄂两省人民共建鹦鹉洲竹木市场的情景……

文字稿基本敲定之后,编辑组邀请武汉地区的史学专家10人召开座谈会,还多次拜访鹦鹉洲地区的作家、画家、书法家为本书写序言、作画、题字,让《鹦鹉洲上》这本书既显真貌,也呈美意。

常老先生时常会翻阅自己主编的《鹦鹉洲上》这本书,9章、60余篇、近40万字、若干幅插图,历历在目。书中将鹦鹉洲的历史变迁、市井风情和民俗、文化、教育状况,展现于世人面前,有人说这是一幅属于鹦鹉洲的“清明上河图”。

文化流传不会因年代的更迭而间断,会有更多历史的亲历者、记录者,像常老先生那样,去挖掘、去抢救历史文化。文化传到了青年乃至后代手中,也一定会从他们手中再次传递,生生不息、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