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什么？摔伤？在医院？”

刘建国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说妻子秋燕摔伤了，急得连行李都没收拾，买了最近的动车票，立刻就往家里赶。在工作上从来四平八稳的人，却突然间慌得手足无措，手发抖，心里也在抖。

刘建国刚刚50岁出头，黝黑的脸庞一看就是经历了风吹雨打，长期从事户外工作，鬓角边星星点点的白发显得有些沧桑。

刘建国默默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里五味杂陈，一边担心着妻子的伤势，一边内疚不已。

结婚20多年，自己一直在跑项目，一年到头难得有几天呆在家。秋燕不仅要上班，还要照顾老人和孩子，平时她总是报喜不报忧，如今电话也打不通，儿子也说得含含糊糊，不知道具体情况，太让人担心了。

刘建国暗下决心，趁着这个国庆长假，一定要放下工作，好好照顾秋燕一段时间。

经过4个多小时的奔波，刘建国回到了家。

看着妻子头上贴着纱布，右手上了夹板吊在胸前，心痛不已，赶紧询问情况。原来秋燕半夜起来上厕所，不小心在卫生间摔倒了，手机也摔坏了，幸好儿子在家，把母亲送到了医院，天亮后给父亲打了电话。

见妻子无甚大恙，刘建国放下心来，秋燕嘴里嗔怪着儿子的大惊小怪，害得他千里迢迢跑回家，眼角却是掩不住的喜悦，毕竟年初出门后，刘建国一直呆在项目上，整日里忙碌，再没回过家。

傍晚时分，秋燕的妹妹秋云和妹夫林军提着大包小包吃食来到家里，秋燕也被大家扶到了饭桌边。

刘建国和林军一见面，三句话离不开本行，项目上的事情聊起来没完没了，而秋云贴心地给秋燕夹着菜，只有儿子，心不在焉地边耍手机边吃饭。

刘建国注意到儿子兴致不高，没话找话：“我今天在电话里问你妈妈情况如何，你怎么不告诉我？”

读大学的儿子比自己还高，已经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儿了，他捉狭地说：“我就是想看看，在你心里，到底是妈妈重要，还是工作重要？”

刘建国一怔，本来因为从小带得少，儿子就跟自己不亲，现在问说出这个话来，分明心里有气。他断然说道：“肯定是你妈妈更重要，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那你打算好久又回项目呢？”儿子犀利地追问。

“等你妈妈手好了，我再回去。”刘建国回答得很心虚。今天临时从项目上回来，手上工作也没交接安排，从出发到现在，电话一直没断过，笔记本电脑也拿出来工作了好几次，视频会议也在参加，忙碌的一天，完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依然被工作羁绊着。

这样的状况，家人都看在眼里，“你信吗？反正我不信。”儿子笑着说。

秋燕生气了：“儿子，好好和爸爸说话。”

被母亲一吼，儿子有些愤然：“真不知道你图他什么？一年到头人都见不着，昨晚如果我没在家，你怎么办？”

刘建国哑然，秋燕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我图的是他这个人。当年我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非常有责任心，做事情踏实肯干。这么多年，他一直如此。石油人的生活本来就聚少离多，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都是这样过的，我们也早就习惯了。昨天晚上只是意外情况，何况你爸不是马上赶回来了吗？还专门给我买了正红花油。”

儿子本来想帮母亲打抱不平，没想到母亲却帮着父亲说话，不由得愣住了。

林军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小子，你知道你爸有多优秀吗？年轻的时候，单位上焊接技术比赛，你爸永远是第一名。现在你爸依然年年是先进，他的这些成绩都是自己一点一点干出来的。当年在渡口河项目……”

林军滔滔不绝地细数刘建国在工作上的高光时刻，秋燕时不时骄傲地补充着，一顿晚饭吃成了刘建国的“表彰大会”。

儿子默默地听了很久，若有所思。

刘建国心里却翻腾着对家人的愧疚，正想说点什么，手机却再次响起，和同事沟通工作上的事，一来二去又是十多分钟。

接完电话，他解释道：“国庆节项目上有检查，还有好多事情……”

秋燕嗔他一眼，“你过两天就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没事。”秋云和林军也应和着，儿子眼睛又盯在了手机上，虽然没有吭声，但不再像之前那么浑身带刺。

刘建国再接电话时声音都有了底气：“不休假，不休假，后天，我后天就回来……”

秋燕看着刘建国站在阳台上接听电话，月光皎皎，给他镀上了一圈温和的光芒。她在心里微微感叹，这个为了油气事业坚守岗位的人，虽然不着家，但值得爱啊。（蒋晓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