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又满梧桐树


月光流过盛夏,巷子口的梧桐树依旧枝繁叶茂,晚风掠过时,满树绿意随风摇动,它见证着巷子的岁月变迁,也守护着我童年时的梦境。季节交替时,它落去一树繁华,而落叶的声音却始终萦绕在我的心间,片片梧桐叶,落满无人的山间……

盛夏的蝉鸣最是聒噪,窗外的枝桠疯长却也挡不住刺眼的烈阳。外婆家的巷子口有一株古老的梧桐树,树下的老人们围坐着下象棋,孩子们嬉戏追逐着捕蝴蝶,外婆的薄扇轻摇,句句低吟……我怀念的就是在那稻香与泥土味混合的梧桐树下,度过的一年又一年的盛夏。

我曾认为记忆是最容易模糊的东西,在生命的长河里,它会随时间渐渐淡去,但总有几个回眸,像斑驳的光影,在逐渐褪色的记忆里格外明艳。小时候的夏天是被无数个片段拼接起来的,是爬树抓知了时,是在浅水边打着赤脚时,是外婆的故事集从古讲到今时……而梧桐树下的盛夏永远放着同一张唱片,播放着那悠远又令人怀念的无尽夏。

模糊的灯光下,是巷子口挂满水珠的梧桐树,树下是被踩碎的楼层倒影……那年的大雨在记忆里先是烟雾蒙蒙到淋淋沥沥,最后滂沱倾泻,远的、近的在附近荡起一片涟漪,乌云尽情宣泄长久以来的闷热,空气里都充斥着雨水冲刷泥土的气息,街道里满是迅速跑过躲雨的人,我却欣然于这份清凉,独享这份来自夏季的馈赠。巷子口的梧桐树在风雨中飘摇,随风肆意摆动,屋子里还是有闷热的余温,老式收音机有气无力地放着音乐,外婆轻轻摇动手中的薄扇,躺在床边,给我讲述那永远没有完结的故事。在雨天,在外婆的故事声里,我总能安睡到天明,尽管窗外的梧桐树还伴着狂风拍打窗子。

云层被大雨冲刷后也变得稀薄起来,阳光轻易地从云里透出,折射在梧桐树上,给柏绿的树叶镀了一层金光。空气里还滞留着雨水的味道,格外使人放松,感受到这份清凉的知了也在大雨停歇后叫得格外起劲。此时,我便会寻三两好友,顺着蝉鸣的声音找去,摸索到它们在梧桐树上的巢穴。等到凉意散去,我们才会各自归家,这时外婆总会笑我脸上的泥土,同时又拿出一盘冰镇过的西瓜,伴着窗外的雨后金光,我欣然享受着夏日限定的清凉。

在记忆渐渐模糊时,只要窥见那满树繁华的梧桐,就会有一束光使记忆里的眸眼悄然明媚。何妨扬眉淡笑,心境从容,清风飘过头顶,窗外树影摇曳,只有怀念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