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

深秋的风再一次压低树枝，为翠绿的枝叶点缀金黄的颜色。经过那段小路时，我并未观察两旁的树，只是匆匆地走着，直到秋叶遮挡了视线，我才停下脚步。欣赏之余捡起几片落叶，想着装饰那副买了许久的相框。

相框早已尘封多年，里面的几朵干花沉沉地睡着，我轻轻拭去相框上的灰尘，将用梧桐叶叠加而成的花束安置在上面。我将照片发给曾赠予我干花的姑娘，不久她便打来了视频。视频中的她与多年前一样，吃饭时脸颊鼓鼓囊囊，犹如一只贪吃的小仓鼠。

远处传来民谣弹奏的声音，身在远方的她跟着轻轻哼唱。暖色的灯光将整座桥照亮，桥下的柳树长势正旺，也被暖光染上了金黄色。我避开人群，选择到桥上去听。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悄悄把夜幕点亮，远处吉他声阵阵，深秋的夜，竟这样令人欢喜。

我曾遇过与这相似的夜，那是一年中最繁茂的时候，借着凉爽的风夜爬野山。不久前刚下过一场雨，泥土松软却不至于让人陷下去，山脚的溪水裹挟青草香被风吹向山腰，扑面而来的是万物生长的气息。那是座老山，路灯早就坏了，单起个装饰的作用，手电筒便成了爬山的必需品。走过湿滑路段时，灯光接连亮起，照得人影绰绰，斜斜晚风吹散水间月，吹落枝上叶。

夜空中若隐若现的星光与山脚下的粼粼波面相映衬，灯光在天地间交汇，将周围风景照亮，远处群山连绵，仿佛在天地间展开了一幅千里江山图。那一刻，我竟分不清眼前的虚实，伸手妄想抓住美景，直到听见领队人的呼唤，将我从虚幻中拉回现实。

登顶那一刻，风再也不受外物阻挡，肆无忌惮地吹着山顶的一切。我同其他游客一同欢呼雀跃，像飞鸟奔向山林一般融入这片天地。奔跑间，我被一块坚硬的石块绊倒，从脚尖扩散的刺痛让我瞬间失去力气。在黑暗中摸索着爬起时，我看到了一朵菊花，它竟在石缝中生长。它是那样高洁、淡雅，如一身傲骨的山神，俯瞰众生；亦如隐逸的山林居士，与世无争。我曾听朋友讲过这种景象，但我未曾想过未来的某一天，我竟也可以在一座不知名的野山上看见那样坚毅的花。

我从桥上走过，吉他声已止，观众也逐渐散场，独留我心中澎湃。在这浩荡的天地间，无论是交相辉映的光，还是峰峦耸翠的山，亦或是迎风而立的菊，所到之处，皆有欢喜。回去的路上，夜深人静，秋叶乘风而落，视频另一头的姑娘还在轻轻哼唱，歌声伴着凉风飘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