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梨月令


(郑紫文/图)


【附:梨树物候期:3月下旬至4月上旬开花,4月上中旬坐果,6月生理落果期,7月果实迅速生长期、由于品种不同7月中下旬至10月果实成熟期、11月份落叶期、12月至来年3月休眠期。】

“楼上谁将玉笛吹,山前水阔暝云低。劳劳燕子人千里,落落梨花雨一枝。修禊近,卖饧时。故乡惟有梦相随。夜来折得江头柳,不是苏堤也皱眉。”

一月素雪,簌忽风袭,密密有碎玉音。

二月里冷梅暗香,藏不尽。

不爱红妆好颜色,却挑灯火寻枯枝。

三月晚来风急,朝似琳琅暮似雨。

叶翩花跹如雪落,空中撒盐不足拟。梨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四月清明,草长莺飞。

少年腹有诗千卷,欲语清欢向梨园。

千树雪,一溪云。枝头青梨尚未见,唯余袖口几片春。

五月莫负好春光。

阳光明媚,掠影温柔。如雪的花瓣落尽,深绿的小果挤在叶隙中。叶片青嫩,拢住和羞沉睡的果,似身量不足的稚子在玩躲猫猫。鸟雀叽喳地叫闹,感谢每个日光充足的好天气。

剩下的便是风:抚过树梢的风,擦过枝干的风,吻过幼果的风,丝丝缱绻的风。

伫立风中的梨树是晚春打下的冗长腹稿。

六月傍晚忽然便下了一场青色的雨。乳臭未干的涩味晕开空气,薄的绒毛打在梨子仍泛青的皮上。婴孩拳头般大小的果稚气未脱,却呱呱坠地。幼梨头端发黄的果把不再韧性十足,无声地宣告了这场春末夏初谋杀的合理。

万物静默如迷。

七月是被密纹唱片机遗漏掉的音符。

雨是幼梨的乳汁。某个狂风骤雨的夏日午后,潮闷濡湿的空气里,嗷嗷待哺的果贪婪吮吸着,不放过任何一个长大的可能。

于是小小的身躯变大,再变大。

梦也开始青黄不接。

八月日光倾城,唯有花影不见。

九月的夜如白昼。

如霜的月光在凝滞的墨色里无声流淌,暗潮涌动又来势汹汹。

鹅黄的梨皮上圈出无数彩虹色的光晕。

时光的罅隙,梨与月光跳着圆舞曲,梨在月光里听海。

十月云卷云舒。

如同一个个酒足饭饱的食客,安然恬淡。

荧黄色的梨果压满枝头,为深秋点起一树灯。

十一月岁值冬年。

状若灯笼,柔美澄黄。

梨性凉,性味甘而微酸,肉肥且汁盈。

入肺经、胃经。可生津、可润燥、可清热。

时令已冬,怀梨于掌,甘之如饴。

松竹起唤,织锦寒衣。

十二月眉目舒展。

拥炉火花藻檐下,棠梨煎融雪。

顺问冬安,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