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农记
(张安琪/图)
昼出耘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
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
农家的孩子便是如此,每天耳濡目染,干农活正是有模有样。现在我虽然住在城市,但从小生长于农村,那些“娇气包”避之唯恐不及的田地,于我却是乐土,农活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寻农春日,正是忙时。都言“春雨贵如油”,初雨唤起沉睡的春意,地里的麦苗也染得一袭生机,青油油地向外蓬勃着。可这浓淡相宜的翠意中,却藏着大量的“害群之马”———野菜。身为姥姥姥爷的掌上明珠,为他们分忧我责无旁殆,所以每次我都会“主动请缨”,带着一群小孩子去田地里“扫黑除恶”。左手挽篮,右手执铲,先拿小铲沿着野菜周围环挖一圈,然后用铲子轻巧一撬,一块“泥土包菜”便跳了出来。小心把土块敲碎,抖落掉多余的泥渣,这样就大功告成了。身后跟着的小朋友配合着发出惊叹声,更激发了我的信心和 “为人师”的乐趣。可挖着挖着,就耍了起来,“大皮猴儿”与“小皮猴儿们”你追我赶,好不热闹。跑累了,就随地休息,或坐或躺。那夕阳圆润的金芒,那田埂上歪七扭八的小小身影,那生机盎然的青苗,那暖融融的泥土,那春野淡淡的清香,还有田边小河粼粼的波光,这一切,我没齿难忘,一生再难以遇到如此美好的时光。
秋色也勤学,田家少闲月,玉米一熟人倍忙。玉米对我而言可谓“熟客”了,每至收获期,他们就耀武扬威地占领土地,一波一波刷着存在感。掰玉米,可是秋季的一大盛事,全家老小齐齐出动,将满腔的热情洒在这片丰收的土地上。玉米须子沾在身上会发痒红肿,姥姥姥爷心疼我,总是提前准备好长衣长裤,逼着我穿上。头上扣个斗笠,脸上挂着口罩,身上全副武装,就可以背着我专用的小藤篓下地了。先把玉米秆上的叶子向下压一压,再用左手把住玉米秆子,右手紧抓玉米棒子,使劲一甩,“咔嚓”一声,便掰了一个下来。掰了不一会儿,背上的篓子满了,我也累得不停喘气,脸颊红扑扑的,滴着汗珠,活跟打铁的风箱似的。忙碌一天,回到小院,看着满地张牙舞爪的玉米棒,幸福就溢了出来。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冬日的农活,大多是为了口腹之欲。冬天的餐桌上,炒白菜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姥姥的炒白菜可是一绝,叶片白嫩如玉脂,入口香脆,酸辣绵甜数种滋味融入一体。白菜味鲜,自然也离不开好的原料,要想美美地吃上一顿,必须采摘新鲜的白菜。穷冬烈风,寒气侵骨,呵出几口白气,踩着嘎吱作响的积雪下地。田里银装素裹,大白菜雄赳赳地挺立着,无奈身姿臃肿,脑袋硕大,撑不起气势,生生从骄傲的骑士变为雍容的贵妇。摘白菜就是在跳“健身舞”,拂去白菜边上多余的积雪,把外面的老叶和烂叶剥去,手扣紧在白菜根部,抱着白菜使劲晃。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反复数次,白菜就干脆利落地从根部旋了下来。可有的白菜特別坚韧,暴力压制都不能奈何它分毫。久而久之,冬晨的“雪地角力”,也成一大趣景了!
唱一曲逍遥小调,哼几句咿呀戏嗓。朝而往,暮而归,四时农景不同,而乐在寻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