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桃换旧符,思念又起

十岁前我和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老家房屋多,因此每逢春节贴对联就成了一项大工程,我是极喜欢这项工作的,对联上红底烫金的漆和着黏人的浆糊粘在我的手上时,我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节日里幸福的

爷爷是个幽默风趣的小老头,只要得空就喜欢给我和弟弟讲一些乡野奇闻、鬼怪故事,正经起来也会给我们普及一些文化习俗。“家中亲人去世,三年不能贴春联”的传统就是在第一次帮爷爷贴对联时,他告诉我的。我那时指着邻居家门上黄底黑字的纸问他是什么时,他收起笑眯眯的眼神,颇为严肃地告诉这一条对于农村人来说极为重要的习俗。自那以后,每每路过贴着其他颜色的对联的人家时,我都会不自觉多看上几眼,默默地和那扇门里伤心的人共情几秒钟。

生与死在农村人眼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们不会像那些城里人,总是贪婪想要用金钱去挽留一些无法挽回的东西。爷爷离开时,家里人都很平静,平静地招待着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平静地张罗着爷爷身后的所有的琐事,迎来送往间,一切是那么自然,也那么平凡。只有我知道,巨大的痛苦正在波澜不惊的表面下汹涌着,守灵时我看到过奶奶悄悄掀开爷爷脸上的白布,滑落的泪滴折射着白烛的光——苍白,沉哀——刺痛了我的双眼;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看到戒烟很多年的爸爸躲在角落里点燃一支又一支烟;而我却看着漆黑的夜空,想他们都是骗人的,这些年环境污染这么严重,连月亮都鲜少露面,死去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变成星星......以后过年回老家会给我讲各种奇闻轶事的人走了,过年时带着我走街串巷给那些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远房亲戚拜年的人走了,我最喜欢的贴春联和我最喜欢的爷爷都没有了......

人在失去后总是会对过去未来得及做的事情追悔莫及。三年后重新拿起红底金漆的对联时,再也找不到过去的那种期待,遗憾自己没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多陪陪亲爱的爷爷。

拿着对联感怀的同时,我又为自己感到庆幸,人虽然不在,但只要一直有人怀念,他就永远不会走远。春联,就是爷爷给我留下的寄托啊!

大学生记者  郭松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