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拍孤岛岸 风颂赤子心

■许议文

海浪无言拍打着岬湾的礁石，夹杂着腥味的风在铜像上镌刻下岁月的痕迹。铜像面容平静，目光望向远方，一手扶住望远镜，一手遥指壮阔海天。他的身侧是高高的旗杆，五星红旗在寒风中傲然飘扬。

而在岛上的一间旧平房里，一位被海风冻红了面庞的老妇人正定定地眺望远方，她的鬓发被吹起，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1986年的夏天。王仕花给学校递上辞呈。娇弱的小学教师，毅然登上风雨如磐的开山岛。开山岛，于天地间不过一芥大小，却是国家不可割舍的一部分。他的丈夫王继才，作为一名优秀的共产党员，自愿去守卫那座小岛。而她，饱含对丈夫、对国家的深沉爱意，踏上了岛上坑洼的石阶。

她第一次穿上绿色的迷彩服，戴上鲜红的肩章，任由海风划过帽子，仍用平静的眼眸注视望远镜里的波涛汹涌。她曾是个颇为胆小的人，初来乍到之时，耳中灌满风神的怒吼，电闪雷鸣在灯塔窗上蒙下水雾，在天帷间酝酿孤独的气息。她夜不能寐，在冰冷的被窝里辗转反侧，孤岛的悲鸣缠上她的脚趾，她开始品味哨员的艰辛。

为什么要守着这座孤岛呢？家，温暖的家，女儿的笑脸，和母亲在春节一起包饺子，和丈夫轻松浪漫地在公园散步，多美好啊。

这确实是一种形式的美好，然而在岛上十年如一日的守护，也未尝不是。自己的那份价值，像一枚硬币，曾经小家的温存如那明丽的花色面朝下，现在向上的是数字，虽然抽象，却维系着千千万万的小家。

纵使涛拍孤岛岸，这份赤子心永远在胸腔发热。枕着这份光热，她终于可以安然度过一个个风雨之夜。

她用瘦小的身躯钻过昏暗的坑道，她在灯塔内用明亮的眼眸注视海情，她在平房的桌前秉烛书写日志，夜深了，丈夫为她披上外衣。白天，他们一同巡视岛屿，踏过泥泞，丛林的叶影落在他们的脸上，海风轻轻吹过，汗液滴落，他们的笑容一如初见般真挚而纯澈。

他们一守就是二十五年。

营房前是他们二人合栽的苦楝树，历经风雨，茂盛挺拔。那是在岩缝里也能倔强生长的树啊，一如他们夫妻俩，坚毅地根植于这座孤岛。两人的双脚浸泡在海水里，一边铲着牡蛎，一边一唱一和，老歌的音符从他们的嘴里飘扬出来。孤独的岛屿，有了人的气息，不再只是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而是融入祖国骨血的一部分。

2018年的夏天。忠厚质朴的党员王继才在岛上突发疾病，永远闭上了双眼。而在这之后，岛上树立起了一尊铜像——一模一样的眼神，镌刻出对祖国的深情眷恋；别无二致的姿态，流露出至死不渝的情怀。

铜像旁的五星红旗，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将永远在开山岛的上空，冉冉升起。

老妇人回过神来，合上日志，开启一天的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