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续》
编者按:建党一百周年,是一个时代的大跨越,是数千千万万个家族四代人的故事,在不同的地域,在不同的时空,初代的精神熠熠生辉,星星点点地散落在祖国的任何一个角落里。文章旨在用一个家族四代人跨越百年的故事,以小见大,反映时代的缩影。
在江南的一个不知名的乡间,绿色的麦垄还在向天边延伸,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呆呆地伫立于此,好似在沉思些什么,身边稚嫩的男孩牵着老人满是老茧的大手,男孩不大,差不多四五岁的样子,是老人的孙子。跟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孩童不太一样,眉眼里有着安静和书卷气息,小声嘀咕着,想叫着爷爷给他说点老人年轻时候的故事,老人憨态地苦笑着,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但笑容里尽是对孙子的爱意。老人将孙子抱起,用夹杂着乡音的普通话诉说着他的故事:
“难忘的人生经历,砥砺前行的岁月。那个年代的我们,为了理想,为了信仰,在所不惜。
一九六八年 ,我们响应主席的伟大号召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我们走到了一起 并成为一个集体……
我们白手起家,像农民一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为扩大耕地面积,烧山,开垦荒地,打造良田,种蔬菜,养畜牲,由于辛勤劳动,不久后知青们的生活有所改善,粮食基本也能自给自足。
随着生活的改善,我们知青也开始了精神世界的改造。办板报,成立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到贫下中农中去宣传表演。而我呢!此时虽然文化水平不高,却能用扎实的文学功底为他们写歌词,写序目,写朗颂词,知青们开玩笑叫我诗人……可能在那儿就是我对文学热忱的萌芽。
一九七七年,高考制度恢复,我离开了这片我辛勤付出汗水的土地,我本着对知识的渴求考上了大学,毕业之后后我回到了咱们这村子,当了教师,入了党,这一干就是三十几年……
那波澜壮阔的全国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那刻骨铭心广阔天地艰苦的知青岁月,至今给我的人生留下了无限的回忆和财富。
我们这一代人,同新中国一起成长,虽然经历了国家发展过程中的大小波澜和阵痛,吃了一些苦,走过一段弯路,但我们始终无怨无悔,吃苦耐劳,为国家建没,祖国改革开放贡献自己的力量,因此国外有评论说,我们这一代人,是最了不起的一代人,是中国独有,世界没有,今后也不会再有的一代人,为此我们感到骄傲和自豪。”
不由自主地,老人厚重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昏黄的瞳孔里仿佛跳动着永不熄灭的火苗,孩童似懂非懂,眨巴的清澈眼眸好似茁壮初升的太阳……
傍晚远处雾紫色的天空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尤为好看。一对爷孙的身影在夕阳余晖下若隐若现,殊不知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笔直地站着,在远处的麦垄静静地凝望着他们……
男人坚毅黝黑的脸上有不知名的两行热流潸然泪下……仿佛时光被拉长,那魁梧高大的硬汉在光与影的交织下,逐渐变成一个调皮捣蛋不爱学习的幼童,为躲避父亲的严厉训诫,逃到爷爷的怀里撒娇。父亲看到此幕,也只能无可奈何,就此作罢,心想着真不是读书的料。
男孩也因此得意洋洋,本就喜爱舞刀弄枪的他,不爱跟着父亲在书屋里闷头读书,便常常跑到军人出身的爷爷屋里,听爷爷娓娓道来那些让人惊心动魄的战争往事……
爷爷说过的片段历历在目,有些事已经随着时间尘封,而有些话却深深地刻在骨髓之中。
“只有面对枪口时,你敢挡在老百姓前面你才是个真正的军人,一个长官曾经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后来我们才知道在撤离合肥的时候他的部队为了不连累难民,全部走在显眼处,有半数人被鬼子的飞机打死了。从那以后,我们不管再难都不往老百姓的地方躲,这在很多部队是不成文的规定,我们鄙视那些总装成老百姓的怕死鬼。”
“谁说就日本人的挺身队不要命,我们国军哪次冲锋没有挂满手榴弹的敢死队扑上去炸开敌人的缺口!我们很多战士一冲到敌人群里,就会拉响手榴弹拖着几个敌人去死,我们都知道拼刺刀拼不过,这样打最占便宜。”
“当一个国家连妓女都知道要爱国,要抵抗;当一个国家的每一个民众都知道要拿起枪的话,这个国家就一定不会灭亡;我们就是被这样的一种民族情操鼓舞着,在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放下手中的枪……”
调皮捣蛋的男孩远离了书卷气,即使在和平年代,也再无爷爷口中说的那些热血又残酷的战争,他只是毅然决然地投笔从戎,加入了军营,在此地他传承着爷爷口述的故事。
没有战争的摧残,却有日复一日的训练;没有刀枪战火的无情,却有默默无闻的伤痛;没有生离死别的无奈,却有翘首以盼的等待……稍显青涩的少年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军营,献给了党,献给了国家……
农民种地出粮食,工人做工出产品,科学家科研出成果,社会上很多职业都会产生让人能看得见摸得着的价值;但也有像军人这样的价值,在大家都看不见的隐秘的角落里闪闪发光。
但无论是军人亦或是教师,又或是其他职业的人们,都在看得见或看不见的地方散发着自己的光芒啊。在自己心中,从小就有些懦弱和不争气的儿子,此刻的那份疙瘩也完全消散。即便与自己爱好和性格与自己大相庭径,也终将会延续着那股劲儿,那股奉献的精神。
昏暗的暮霭,渐渐低压下来,天地缝合了,无边无际的麦田由碧绿变成了湛蓝和暗灰。
男人愣得一下,结束了沉思,嘴角有些上扬,不知是释怀还是自豪的情愫在流窜……
天空下面已经是黑黝黝的大地,水杉从高到矮有序地排成一列,沉默地注视着天空,他们的表情是那样庄严,肃穆。他们无论是秀颀凋零,亦或是年轻衰老,他们坚守着,倒下一个又会接着一个,守护身后的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