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皂荚焕新生
清人齐彦槐有一首五言诗:“古树高低屋,斜阳远近山。林梢烟似带,村外水如环。”这首写在江西婺源江湾乡上晓起一堵墙壁上的古诗,把古朴的乡村描绘的似诗如画,使人读之而神往。但是随着现代化进程的推进,传统村落的数量不断减少,这样古朴的村落已不再多见,令人扼腕叹惜。值得庆幸的是,古村落虽然消失,但村中的一些古树却遗留下来,这些裹挟着沧桑的古树给我们带来些许的欣慰。
村中古树能茁壮地存活于今,实属不易。古树是大自然的馈赠,也是先辈们留下的宝贵的绿色历史活化石。它们一圈又一圈的年轮,铭刻着岁月的沧桑变化,也记述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它们繁枝密叶,构成一道道独特的风景,承载着一代代人对一方水土的悠悠情思。
在鲁山县东南一隅,有个特别不起眼的自然村。这个村子位于灰河河湾处,因村外有杨树园而得名杨树湾,村名由来已久,建于何时已不可考。翻阅《鲁山县志》,清嘉庆年就已经有杨树湾的记载,算起来至少有二百余年的历史。就是在这样一个古老而又传统的村落里,有棵硕大的皂荚树,至今已有五百年历史。这棵百年皂荚树最开始长于杨树湾村的最东边,但随着人口逐渐地增加,屋舍逐渐向东扩展,直至此树被包揽于村中。
春末夏至,气温渐暖。早已看不到金灿灿的油菜花,只见密密的嫩荚垂满了菜杆,漫坡遍野皆是熟透了的油菜。在空气中应和着舞动那份收获的喜悦,我来到了杨树湾村,去探访慕名已久的百年皂荚树。
这棵百年皂荚树伫立在一栋栋现代住房前。远观之,亭亭如盖,傲然耸立,仅树干就有丈余高,十分引人注目。近看时,虬枝屈曲盘旋,树皮斑驳皱深,满眼岁月悠久,不由让人顿生思古幽情。触摸着它,感受到的是这悠久历史背后那难言的过往沧桑,这看似强健的树干,实则早已中空,只因它生性倔强,才至伫立于水泥地之上,盘根于石缝之中,苍劲有力。偌大的树冠涌动着新绿从半空倾泻下来,不但丝毫不显凋颓,反而让那些慕名前去的观赏者情不自禁的为它的精气神大为赞叹!
在深山老区,因为人烟稀少,破坏力度小,这样上百岁的老树也许并不为奇。但是在这样地形平坦、居住地密集的平原地区,任何一棵百十岁的老树都是格外珍贵的,这更意味着,在“人间烟火气弥漫”中扎根的它们,生长过程定然不会是一帆风顺的,这棵五百年的皂荚树即是如此。
明末清初,方城人吴阿衡被朝廷授予招讨一职,并屯兵于此,据说吴招讨并非是什么正道之人,曾经在此地修筑水牢,为恶一方。为了在小吴营为其女修建别墅,曾砍伐周边大量树目,当然,这棵皂荚树也曾在砍伐名单之上,不过后来吴招讨命丧疆场,别墅修建才就此搁置,皂荚树也得以幸免。清朝中叶的时候,从荥阳迁来的齐姓人家开始在这里开垦土地,置家安业。伫立在村东头的皂荚树也成为了他们茶余饭后不约而同的去处,垂髫嬉戏,耄耋闲谈;夏日树荫下蒲扇摇摇,冬日树下石凳上暖意洋洋……就这样,齐家人和它一起生活了百余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大炼钢铁之时,砍伐了大量树木,村中的老杨树、老柳树都未能幸免于难。只有皂荚树,纵是在如此浩荡荡的大练钢铁面前,还是没被列入砍伐的黑名单,因为在齐家人心里,皂荚树早已融于杨树湾人民的生活,是伙伴,是亲人,更是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岁月悠悠,皂荚树也不免苍老起来,树干中空,枝叶颓然。住在皂荚树旁边的齐其宽老人毅然决然挑起了维护皂荚树的担子。如今,皂荚树在老先生的维护下,枝繁叶茂,充满精气神。 俗话说得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再次抬头仰望这棵百年皂荚树,它像一个睿智的老者,眼中满是沧桑的年轮,脸上雕琢着岁月的痕迹,却不失古雅风气,衣袂翻飞,伫立在天地间。顷刻之间,夏风拂面,皂荚的清香仿佛也娇滴滴的袭来,深绿色叶子晃了晃身姿,继续向着更高处的长空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