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援鄂抗疫经历
2020 年 1 月 26 日,我作为陕西省首批援鄂医疗队成员,奔赴武汉前线支援抗击新冠肺炎病毒。在武汉最危险的时候,最危险的地方,度过了我人生最难忘的 55天。
报名之后,忽然感到害怕
1月23 日,农历腊月二十九,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但比起喜悦,我心中更多的是对新冠肺炎疫情与日俱增的恐惧。
下午接到支援武汉的通知,我毫不犹豫,第一个就报了名。我想,我有在急诊科18 年的工作经历,有着较强的业务能力,历经非典、甲流等,肯定能派上用场。
可是晚上回到家,我却感到为难。如何对爱人讲?如何对孩子说?还有年迈的父母,告不告诉他们?
当时人们对新冠病毒还知之甚少,只知道会传染,很厉害。我在告诉爱人我的决定后,解释了要报名去武汉的原因。当说到最坏的情况“也可能会回不来”时,我自己忽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不由得感到害怕恐惧;但当看到老公恐惧的神情时,我赶快补充说“那是不会发生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国家也会确保我们的安全,不会让支援人员出意外的。”其实,我嘴里说着宽慰爱人的话,自己的心里还是余悸未消。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想了很多很多,我突然有些害怕,怕父母老无所依,怕孩子们失去妈妈。但是我又想到,如果疫情发生在自己的家乡,我会怎么做?我不只是一个女儿,一个妈妈,更是一名医务人员,一名共产党员。况且“有国才有家”,在国家有难时,就应该挺身而出,迎难而上!
告别亲人,没有忍住眼泪
1月25 日,大年初一,我正在上班,接到通知说明天就要出发,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感到突然。
下班后回到家中,准备收拾行李,但发现爱人已经悄悄做了准备。吃过饭后,我和爱人去见父母,我觉得应该告诉他们。怕父母难过担心,我想了好多说辞,准备说服他们,打消他们的担忧。但是出乎意料,二位老人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吃惊和反对。短暂的沉默后,父亲说:
“你想好了?你要是想好了,我不阻拦你,这是你的工作,也是你的职责!但是去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家人都等你平安回来!”这时我的心都碎了,强忍着眼泪;倒是爱人反应快,把我讲给他的道理一一讲给父母听,帮我做起父母的工作。从父母家出来,我哭了一路,回到家中,又放声大哭,让感情尽情释放。
26 日早晨 7 时,亲了亲熟睡的孩子,准备出发,临行时,看着帮我提行李的老公,我猛地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又是一阵大哭;老公拍着我的背,哽咽着说:
“燕子,不要怕,要坚强!家里有我,别担心,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和孩子,还有爸妈在家等你回来!”
医院为我举行了送行仪式,领导的殷切嘱托,同事的诚挚祝福让我感动不已,我强忍着泪水,与大家挥手道别,可在车子发动时,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身临武汉,感受压抑恐怖
当我们来到武汉走下飞机,看到空荡荡的机场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闹,安静得让人心慌;看到一个拥有 1400 万人的城市,大街上几乎不见人,马路上基本没有车,这才意识到武汉的情况比之前了解的要严重得多,我的心里一下子充斥着巨大的压抑和不安。
情况紧急,第二天我们医疗队在紧张的动员、安排、准备和培训之后,便全面接管了武汉市第九医院。这是一所普通的综合医院,却是武汉市 27家定点医院的第三大病人集中收治点。医院额定床位 405 张,已经收治了近 500 名病人,每天发热门诊接待患者在 1200-1500 人左右。我们到达时,整个医院弥漫着沉重的气氛,尽管门诊患者很多,但是患者们都在默默地排队,没有喧哗,没有嘈杂;医护人员分头忙碌,没有抱怨,没有休息。九院呼吸科过去只有 10 名专科医师,在严重缺乏专科医师的情况下接诊这么多患者,其他大量非呼吸科和感染科的医师都顶上了临床一线。在防护物资极度缺乏的情况下,还在加床收治患者。虽然有医护人员被感染,但是大家都在坚持,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知道,这是医务工作者的责任。
投入战斗,就像上了发条
刚进医院,我被编入重症一组。1月 30 日,我们进入了重症隔离病区,病区共有重症和危重症患者 40 多人。一进病房,我就发现每个患者都处于呼吸急促极度缺氧状态,医护人员们个个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高速运转。刚刚上手工作,因为环境陌生,加上患者病情都很严重,我们这第一个班就显得格外紧张而繁忙。从上午 9 点进医院,直到晚上 8 点左右才走出医院。抬头望去,医院的发热门诊仍然灯火通明,围满了病人,看到这一切我的心情既震撼又难过。
在我们工作的第二天,便有危重患者因抢救无效去世。面对生命的流逝,我痛心不已,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患者争取生命,帮助患者渡过病毒难关。虽然九院条件有限,但我们的工作没有滞后,克服一切困难,改装呼吸机,使用氧气瓶供氧,超声波检查运用于每个患者。治疗危重症患者,经常要进行气管插管。插管时,往往会引起喷溅或产生大量的气溶胶,感染风险很高,但为了治疗的需要,为了患者的生命,大家毫不犹豫。
坚守阵地,没有畏惧退缩
我们三班倒,虽说每个班次八小时,但一个班次下来都在十小时以上。为节省防护服,减少不必要的交接,我们上班前尽量不喝水,还穿了纸尿裤。穿上防护服的那一刻,整个人就像进了桑拿房,身子开始冒汗,不一会,护目镜开始起雾,眼睛变得模糊;进入病房的那一刻,人就像机器一样高速运转起来,患者的治疗护理、吃喝拉撒、病区卫生等等都需要护士去一一安排。这里的大多数患者都是高浓度吸氧,有的还上了呼吸机,护士有时一个班次需要搬运二三十瓶氧气,一天下来,大家又 累 又饿,嘴唇也干裂出血 了 ,防护服里的衣服湿了又 干 ,干了 又 湿 ,有的脸上被口罩和护目镜勒出一道道血 印 ,甚至出现了水泡。但这里就是我们的阵地。面对备受病魔摧残的患者,我们竭力救治,没有一个人退缩。
身边战友,倒下又站起来
记得有一天,外面下起了大雨,房间里很热,是那种潮潮的热。我们是小夜班,4点钟接班,不一会儿大家都觉得很憋闷。但我们都咬牙坚持着,并且相互鼓励。大约 7点钟时,一位患者突然心跳骤停了,我们立即进行胸外心脏按压,清理呼吸道,呼吸气囊辅助呼吸,遵医嘱静脉给药。经过大家的努力,患者心跳恢复,自主呼吸恢复,我们就像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一样,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就在大家相视一笑时,我突然发现旁边的一位 90 后小姑娘有些不对劲,刚想问她,她就倒了下去。我急忙一把抱住她,把她放在凳子上,测量了血压,明显偏低。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原来是因为出汗过多,加上气短有些虚脱了。我们劝她出去休息一会儿,她却说:
“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如果我出去了,大家就更辛苦了,还要浪费一套防护服。”这就是我们敬业的小战友,她让我感动和心疼。
医患协力,共同渡过难关
患者最大的问题就是血氧低,简单的床上活动也会让他们喘不上气来,不能自主活动,不能自主呼吸;加之离开家人的陪伴和对死亡的恐惧,大多数患者都出现严重的心理问题。他们会不停地给护士提各种各样的要求,我非常理解他们,总是想方设法满足他们,竭尽所能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同时,在忙完治疗护理后,还会给他们做心理疏导,安慰他们,鼓励他们,增强他们战胜疾病的信心。
记得有一天,一床的患者显得十分烦躁。这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入院治疗已经一个多星期了,病情危重。下午三点时我正在处理大夫刚开出的医嘱,就听见敲击的声音,当我抬头看过去时,看到责任护士吴家琪已经在他旁边关心地询问他需要什么。因为他带着呼吸机,说话的声音听不清楚,他就用手势比划着,可是家琪猜了半天也没猜到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家琪便拿来了笔和纸,让他写出来,他写得很费劲,却非常认真,写一写,歇一歇,写了好一会,终于写完了。原来他是一位失独老人,自己住进抢救室,老伴也感染了病毒但不知道人在哪里,他操心老伴,更操心家中的小孙女无人照料,所以想让我们帮他打听一下老伴的下落。看到老人的样子,我心里顿生悲悯,过去握着他的手说:
“叔叔,你放心,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找阿姨!”于是我们先打了他写给我们的电话号码,电话关机;又在全院的住院患者里查询阿姨的名字,但没有找到。后来,老人又给我们提供了亲戚的信息,于是我们多方打听,费了好多周折终于取得联系,了解到老人老伴的情况。当我们告诉老人,老伴住在方舱医院,病情好转,很快就要出院,小孙女由她妈妈照料一切都好时,我看到老人精神明显好转,眼里噙着泪水。老人又拿起笔,这次写的是感谢的话,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是我们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觉得我们的付出是值得的。我们给叔叔竖起大拇指,告诉他:
“你很坚强,一定会战胜病魔,在不久的将来回家和阿姨团聚。”叔叔也给我们竖起了大拇指,我们知道他是为我们医护人员点赞!
从1月26 日入驻到3月20 日撤离,我们总共在这里工作了55 天,救治患者117 人,其中危重症 69 人,重症 48 人,治愈出院 62 人,转出 21 人。回想其中的点点滴滴,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有苦、有泪、也有甜。这是一段令人终生铭记的经历,我会永远牢记相亲相爱并肩作战的战友,永远记住武汉人民的坚强、勇敢与热情,永远感激感谢家人、朋友、领导、同事给予的关怀和鼓励。
作者简介
张晓燕,女,汉族,1980 年 10月出生,中共党员,本科学历,护师,陕西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 (西咸新区中心医院)急诊科护士。2020 年 1 月 26日参加陕西省首批援鄂医疗队,奔赴武汉前线支援抗疫工作,担任武汉青山区第九医院重症隔离病区护士。2020 年荣获第十九届“陕西省青年五四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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