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 风筝》(组 诗)
亲人
小村越来越小如果小到最后,我唯一的亲人可能就是这个磨盘它孤独地躺在墙角像一轮不会发光的月亮,能在它上面留点什么的是几只苔藓的脚印和陈年的露水
往昔不再。它的离场和我失去的某些亲人一样现在,我能做到的是试图帮它寻回那些亲人他们的名字是:玉米、麦子和谷粒
回乡
20 年回乡一次,高兴但也空一些熟悉的面孔不在了一口压水井的小村现在更小了小得就剩下那些熟悉的面孔了
空了,好啊可以装一点丁家的杏花王家的蒲草
可以装二两烧酒,暖暖身子装几声布谷,听听过去与父母在老房子合个影老房子空啊,这些年它多孤独四处漏风地站着,看几件旧家具与蜘蛛结网
离开时,空啊,一只斑鸠立在电线上望一场雨水刚打湿过它
蝴蝶风筝
搬家了,我只带一只蝴蝶风筝从前斑斓的时光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回忆或者触摸一下蓝天的锁骨
想起那些石头飘得越来越高成为远去的星辰我就把线缠在手上紧些,更紧些
沿途,我看到一些河流都和家乡有关但有一条细小的河流接通了我的血脉它在我的右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春天的土门岭
春天的土门岭,针叶林绿得发亮
谷口的小枫叶,还不懂得爱情被暖风抱着名字,摇曳着青涩一只高踞枝头的鸟,引领着唱诗班我的耳朵,刚好碰到这一切
突如其来的槐花香,好像从记忆中飘过来又飘过去此时,我只想低下头看花期过后的蒲公英,怎样教结花籽的孩子挽住一小团,一小团的白云那种完美里,有一触即发的快乐
对话
我习惯了与一张纸对话我的家乡东北平原,一朵野花一块石头,都能让我在深夜慢下来这些年,我把话都说给了它
说给时常想起的人说给一些故去的人说给劳作的蚂蚁,飘渺的炊烟说给迁徙的大雁,微弱的萤火说给黄鹂、谷粒、雨滴,它们有矮小的联系说给羊羔、拉林河、日晷,它们守着出生和落日的秘密说给我,一个喜欢枯坐的人在原野上,细数那些无边无际又彻入骨髓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