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期】生长的绿
假期返乡,略讶然于熟见了十几年的山,竟不同于我返乡途中所见到的平坦开阔的麦田青,而是跃然于眼中起伏丰满的苍翠。山,并不高,这会儿生了绿,就像奶奶用采来的青蒿和着面发的团子,是好看的青色,带着蓬松柔软的触感,又像是胖乎乎的稚童,是很可爱的。较之于平地,我又忽然因这绵绵的峦山,无端地产生了些傲然的情绪,诚然觉得这绿色是可敬的。
陆蠡先生在他的《囚绿记》中写,“人是在自然中生长的,绿是自然的颜色”,被他“囚禁的绿友”总固执地朝向窗外,朝向原来的方向生长。常春藤与他的束缚相搏斗,也正象征着,他写下此文的“孤岛时期”,中华民族抗击侵略,追求光明自由的奋斗精神。这绿,蕴含了不屈不挠的顽强生命力。
若要讲起来,我这一路走来,与常春藤也颇有缘分。我高中的教室是一楼最角落的那间,陆先生“囚绿”的故事被语文老师讲起时,门口儿的走廊外,正巧有一枝常春藤从二楼垂下,没有依靠什么外物,独立地在春光和风雨中生长,并不起眼。或许是因老师提起了一句,往后的日子里,我频频看它,似也与它做起了朋友。课业之余,我可能会盯它一会儿,因为我总疑心它也在看我。阳光好时,它的青翠欲滴令我欣慰;风雨来时,它纤瘦的身型又令我担忧。不过,好在并没有人束缚它,它也像陆先生说的那样顽强,不管我关注与否,都奋力生长。回想我那三年的时光,若说奋斗,我是惭愧的,我输给了一枝常春藤——我敬佩的绿友。
如今,我进入大学将满一年,一切已定,再去追究那段时间的奋斗我究竟尽了几分力也再无意义。而我也如葱翠的草木,还在继续生长,处在更高更广阔的天地,不为过去的遗憾,只为未来的憧憬,继续生长。
在我思考奋斗的时间里,老师在实践课上带我们参观了校内党史馆,墙壁上一幅幅图片,讲述着先辈的奋斗历程,从无到有,从贫苦中开拓,到如今繁荣昌盛的泱泱大国,我们都亲眼见证着成果。我从窗子瞥见党史馆所处的这个学院里头的外墙,从底楼起的三层都攀附有常春藤,这突然的遇见使我欣喜,同时也惊讶于它们的繁荣。我不了解它们是如何生长成如此规模的,但我欢喜这样的绿植有此成就。
我太喜欢一切一切带有生命力的绿色了。母亲栽种的花草,冻死在冬天,现在又重新生长了枝芽;院儿门口的芭蕉长出了乳绿色的卷叶;二伯的方形花坛,金银花含着苞,仿佛第二天清晨就会开放;路两旁,对门的老头儿栽下的大白杨也已撑起了一大片绿荫。我爱跑去山上看剥落了棕色叶子的竹笋的嫩绿,看新茶又长出在老树上……白果树塆的两株百年老白果也还在生长,满树的繁叶不落下任何一枝,是深沉的老绿色,塆儿里的一对老夫妻,给老房子置办了新的器具,盖了新的厨房和卫生间,青山脚下的水田泥已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