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路上行,人在家中聚
车在路上行,人在家中聚
又是一年团圆时。
“就是现在,我于缓缓行进的列车里,贪恋地触摸着每一寸透过车窗的阳光,它们真是秋的恩赐,温暖如寒冬红泥火炉,令人安心踏实如母亲的怀抱……”,归家的途中,我触景生情写下这些文字——也是这样长的列车,带着我们一家人,走过这么多年的风和雨。
不谙世事的四岁,父母带着我背井离乡,去到遥远的大东北,住进绿色的军营里。彼时,父亲风华正茂、母亲青春貌美,我在无尽的父慈母爱与无数兵哥哥的逗笑中任性地成长着。
零星的记忆片段时时闪现,是在雾气氤氲的清晨,母亲牵着我的手,沿家外不远处蜿蜒的铁轨寻找盛开的蒲公英;是在温暖的小被窝里,等候几日不得见的父亲给我带来包装精美的一大盒彩笔;是在盼了许久的春日,一家三口去看漫山遍野的桃花,甩着妈妈给我编的漂亮小辫儿,骑在爸爸的脖子上,也去桃花深处恣意欢笑,然后把雀跃的身影定格在长长的胶卷里。
涉世未深的六岁,同样的一条铁轨将我们一家三口送往“农村老巢”。父亲依旧英武、母亲依旧温柔,而且我还见证了妹妹的出生,父亲为其取名“路”,因为这一路来,我们家与“路”结下的缘分,实在太深。
这时的亲情于我来说,是和爸爸去太行山上摘核桃,偏遇碗口粗的大蛇,惶惶乎尖叫号啕;是偷看妈妈发给爸爸的短信,关于她养的大兔子如何“老奸巨猾”,趁着“深夜逃出牢笼,把鲜嫩的小白菜头都啃了个遍”的故事;是兴致勃勃地带着妹妹,在满天星光的仲夏夜,披着露水、踩着淤泥,下河摸蟹捉虾捞小鱼。
孤僻敏感的十几岁,坐着轰隆隆的大车,我们又搬家了。繁华的小镇,忙碌焦躁的爸爸、憔悴抑郁的妈妈、顽皮固执的妹妹,争执、沉默、无力,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家似乎是有了些变化。若干重大事由接连,鸡毛狗血一般砸来,一度令我们的家处于风雨飘摇的境地。
到我高考完时,家里的纷争和矛盾也还是愈烈的。我开始怯懦地庆幸,可以坐上长长的列车,远离这个“昔日给我蜜糖,今日赐我砒霜”的家。逃离,一味的只是逃离,裹挟着沉沉的感伤,对于温暖和光明仍极度向往,却只敢把过往当黄粱梦了。
然而时间大多时候是宽容而温柔的,在月亮又圆的夜晚,长长的列车还是把我送回家了。两天两夜,六菜一汤的团圆饭、和爸爸一起摘酸枣、石榴,也和妈妈小吵几句之后戏言“等你老了,我就不吵你了”,看我的小妹妹如我当初一样,满怀一夜完成作业的豪情壮志,却在不足一小时后呼呼大睡。
好吧,就像被命运串成一串的蚂蚱,我们一家,还会一直坐着长长的车,走完这长长的路,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下次放假,再回!
大学生记者 于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