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雨夜

             图书馆          相茹

山根看着一桌子凉透的菜,轻声跟娘商量。娘看着门外一声不响。

   从大开着的木广可以看到院子,暗沉的夜色中，大雨如注，电闪雷鸣,院子里积的雨水快漫过了门槛.....

   山根叹了口气，起身蹲到门口，溅了一身水,又坐回到小炕桌前,拿起一团闲食想放入口中。

   啪的一声，山根的手被娘的筷子狠狠打了一下,他赶紧将闲食又放回碟子,哼哼唧唧地说,我娟子姐也吃不了这么多。

   等她吃了，吃不完你再吃也不迟!娘的语气没有丝亳通融的可能。

   你娟子姐一年就过节的时候才回来，你天天守着娘,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啊。再说咱这穷山沟沟里,也没啥好东西招待你娟子姐，这闲食是娘的拿手菜，娘知道她就好这一口啊。

   山根知道每次娟子姐回来的时候， 娘都会去地里创出最新鲜的红白萝卜或者土豆，提着篮子到房后的小清溪里洗干净,然后回到家中,将萝卜土豆放在案板上，切成细细的均匀的丝，如果是土豆丝,还要用清水过遍，娘说，这样做出来的土豆丝闲食会酥中带脆,好吃!切好的丝，娘会摊在高粱绳子上晾两个小时，然后,放入大白瓷盆,洒进去五香粉和精盐,磕进几个鸡蛋,放几把面粉,搅拌成糊团状，就可以下油锅了。

油炸出来闲食，黄中透白的是白萝卜闲食,黄中带红的是红萝卜闲食，一色淡淡的黄是土豆闲食，不松不紧地摆在盘中,叨一筷子送进口中，酥香焦脆,萝卜和土豆的原味还在，是一道山根想起来就流口水的乡村美食。

   今天一大早，娘一定冒雨下地刨了土豆。山根放学回来,看到娘沾满泥泞的鞋,也看 到娘在灶火屋埋头炸闲食。土豆,红白萝卜,三样闲食，一样不少。

   山根咽了口吐沫，懂事地说，娘,我不馋了,都留给我娟子姐吃吧。娟子姐吃不了，带回去慢慢吃，也是个念想。

   娘摸摸山根的头发,幽幽说了声，不知道你娟子姐还能来几回呢?

   我娟子姐逢年过节都来啊,看您，看我。给您买药买衣服，给我买学习用品，还去学校跟老师了解我的学习情况。我同学都说，山根，你家长好漂亮啊!山根很开心地跟娘唠叨。

   他一扭头,看到娘在流泪，那眼泪就像窗户上的雨帘，漫了娘一脸。

   娘，娘，您别哭了。雨再大,我娟子姐说来就一定会来的。她从来说话算数。山根看娘难过,赶紧宽慰娘。

   她知道您最爱吃肉粽子，她一定会给您带肉粽子的。您放心吧!山根又说。

   傻根儿，你还小啊。再说五月端午也不算啥大节，不回就不回吧。再说你哥...娘突然住了嘴。  

再说什么呀娘?可是我娟子姐前天给我打电话说了要回来的。她还说给我带个英语学习机呢。山根说着又跑到门口去张望。

   天色越来越暗了。风雨不停，雷声不断。

   根儿，要不你先吃点垫吧垫吧，我等你娟子姐。雨这么大,路不好走,她要是没出来就好了。娘看着门外越来越暗的天色，担忧地说。        

山根摇摇头说,不了娘,我要穿上雨鞋去接接娟子姐去。她说来就定来。天黑路滑,万她迷路了摔着了可咋办?

根儿，你去吧，戴上你爹留下的矿灯。娘叮嘱道。

娘看若穿戴整齐的山根戴着矿灯走出房门,雪白的光柱刺破阴雨的夜空,照出一道炫目的长廊。就在此时,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闯人光柱，手里拎着大包小包。

姐，是你吗?娘，娘,我姐回来了!我姐回来了!山根大声叫着。

娟子跌跌撞撞地进门，把手里的东西一放,便走到娘跟前,叫了声娘。我中午就到了镇上，汽车出故障了,只好走了回来。让您老担心了吧!

娘拉住娟子的手说，好闺女，难为你了,走这十多里山路累坏了吧?

没事没事，我还好。只是看着天就要黑了,我先去看了山林，给他放了他最爱吃的红豆粽子。这才回来晚了。娟子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

这是给您带的肉粽子，我去热给您吃吧?娟子又说。

娘一把将娟子楼进自已怀里，拍着她搜削的后背说，这么多年过去了，难为你还想着林儿。好闺女呀!

娘哭了娟子也楼住娘哭了,山根鼻子酸酸地站在门口。

门外，雨渐渐小了，风也小了。

门内，灯光温暖， 端午晚餐摆好了。

炕桌上，摆放着五双筷子，有两双是山林爹和山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