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饺子店
小的时候,家里还住在老城区,紧挨着一条青砖旧瓦的老街,每天早上五点起,吆喝声和叫卖声就一直持续到晚上七八点。时至今日,老街上仍然是旧时的平房建筑,石砖和青瓦透露出年代的气息,二进的木屋院落层层展开,推开院门,仿佛就能听到遥远的历史歌声。
隐藏在老街的深处,有一间名为“北方饺子店”的饺子馆。十几年过去了,周围的邻居换了一茬又一茬,只有这家饺子店,墙壁上的绿漆掉了一层又一层,屋顶招牌上的红漆变黑,不论春夏寒暑,仍旧是当年那个老头站在门口,只需要两只炉子就能撑起店里的好生意。寒来暑往,总是只穿一身单衣的老头就站在炉子旁的案板前,脖子上围一条白毛巾,就着一双粗糙的长满茧子的双手,顶着大风和烈日,快速又准确地捏出一个又一个小巧而精致的饺子。在热气的蒸腾中,那香味飘出很远很远。
在我从小的记忆里,这个站在门口的老头一直是精神矍铄的样子,包饺子的动作快到让人目不暇接,和面、擀皮、包饺子、下锅,几乎都是他一人完成,很少假手他人。身边的两个炉子,一个架着一口油锅用来做锅贴,一个上面摞着高高的小蒸笼用来蒸饺子。他总是一个人在那方小天地里忙得热火朝天,从不要店里的年轻人帮忙。食客多的时候,老人总是忙得头也不抬,只是偶尔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在和面的时候不时将面团摔在案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吸引着食客们的注意力,告诉客人们:“饺子要上桌了。”
店里的饺子馅儿都是老人自己拌好的,早上五六点,老街上刚刚有黎明的生气时,老人已经把材料都准备好,一小盆一小盆的放在店后院里,芹菜的、韭菜的、香菇的、荠菜的,拌好之后分门别类地放好方便拿取。为了满足食客的胃口,饺子店里从早到晚都煲着老头亲手调好的高汤,坐在院子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闻见香味。
每次去到北方饺子店里,总要先尝尝荠菜馅儿的饺子,再要一盘锅贴。一个个晶莹剔透的饺子摆在面前,大而白的肚皮里透出荠菜的青色,只看着就觉得食欲大涨。刚出炉的锅贴还冒着热气,面皮被炸成金黄色,带着一层飘香的油汁,恨不得一口吞下一个。饺子店的香气总是飘出很远,吸引着生长在西南的老街上一个又一个的居民,在生活的闲暇中来到这里,尝一个北方的饺子。
十几二十年来,物价一直在飞快上涨,这间饺子店的步伐似乎总是慢那么一点,只需要花其他饺子店一半的价格就能得到一顿饱腹。想让老街上的居民推荐一家美食,大家一定告诉你:“西门街一进街口,左边那家饺子店,一定要去尝一尝。”尽管它不是传统的西南口味,却有着和全天下美食一样吸引人的地方,那就是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