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高中 (二)
学校没有图书馆,也没有实验室。我们刚到那里上学时,教室和老师的办公室用房很紧张。过了没有多久,又建了几间新房,作为我们的新教室和老师的办公用房。建新房时,我们全体同学都参加了劳动。至今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同学们排队传递砖头的情景。挨着我传递砖头的是女同学李金凤。李金凤是我们班上女生中较为美丽的一个,微笑时,两个浅浅的酒窝,明目皓齿,顾盼流彩。后来李金凤与我们班里的苗本彪结为伉俪。2016 年 10 月,在一次参加为何守廷老师挂匾的苗占五七高中同学聚会上,李金凤苗本彪夫妇都到了。那天人多,刚入场时,一位花白头发的女士说,我是李金凤呀!差点认不出来了。40 多年的光阴,把风华正茂的少年学子的青春带到哪里去了呢?
学校要求学生都要住校。我们村离学校大约有七、八里路程。我也按学校的要求住在了学校。学校只提供宿舍,不提供床铺设备,睡床都是同学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我家里没有多余的床,就没带。学生宿舍一共三个大一点的房间,女生一个大宿舍,男生两个大宿舍。女生宿舍与教室挨得很近,上课十分方便,可是离食堂很远。从女生宿舍到食堂,要出门往东直走一段路,再折向北直走很长一段路,要穿过林场的苹果园。男生宿舍跟食堂是一排房,食堂在排房的正中间位置,两个宿舍分别在食堂的两边,出了宿舍就到了食堂。可是,要从宿舍去教室上课,须走女生从宿舍到食堂走过的路,一步也能不少。学校没有院子,没有围墙。准确一点说,学校就建在庄稼棵里。教室、女生宿舍、老师办公室(寝办合一),在食堂和男生宿舍的西南方向,两处相距约一里多路程。我们的宿舍里一张小床挨一张小床摆放,摆成两大长溜儿的大通铺。大通铺上铺着同学们从家里带来的麦秸杆编织的草苫子。睡觉时,大家一个挨一个睡一顺,一溜是头朝南,一溜是头朝北。因为人多房间面积小,一个学生一张小床摆放不下,我没有带小床,就挤着睡在两张小床的床楞上。床楞高低不平,睡一夜往往硌得腰疼。但想想自己没带小床设备而有地方栖身,也就很满足了。既然住在学校,就有一个在学校搭伙吃饭的问题。伙食不是太好,一般早上是玉米糁糊涂,一两饭票一碗。萝卜腌制的咸菜丝儿 1 分钱一份儿。馍是同学们从自己家里带来的红薯片面窝窝头和熟红薯,伙上帮助熘热。中午是玉米糁咸糊涂,馍与早饭一样。有的同学是红薯片面窝窝头就咸糊涂,咸糊涂又当饭又当菜。家庭经济条件好一点的同学,买一份熬白菜或熟萝卜丝。熟萝卜丝是 4 分钱一份。熬白菜是 5 分钱一份。晚饭与早饭一样。同学们从家里带来的馍不很一样,家庭经济条件好一点的,红薯片面窝窝头里可能要掺一点玉米面。一、两个家庭经济条件好的,窝窝里头里可能要掺一点好面(即小麦面粉)发面角儿。还有一兜一兜的熟红薯呢!加热熘好后往往不易辨认哪一兜是谁的。可是也有办法。同学们都自备一个塑料绳儿编结的网兜,分别把自己的馍和红薯装进自己的网兜。谁的网兜谁认识。认识了网兜就拿不错馍和红薯了。我家连这样的网兜也没有。我的馍和红薯常常装在高自豪的塑料网兜里一起熘,细细的塑料网兜绳子常常在熘热的红薯上留下清晰的印痕。这印痕至今仍历历在目。
班上离学校路远的同学大都住校,只有高献禹是个特例。高献禹是高庄村人,离学校大约有 10 里左右的路程,他也没有自行车,完全靠两条腿步行。每天上午第一节课,他常常迟到。老师批评他,他呲牙一笑,也是不听。
同学们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日下午返回学校,每星期从家里背来一大书包的馍和红薯。这就是一个星期的“口粮”。天气热了,窝窝头往往长出绿醭,红薯往往发酸,那也舍不得扔掉,熘热,也都吃了。班里的韩国义家里似乎更贫穷,好像窝窝头、红薯供应也紧张,他常常大碗大碗地喝开水,借以把肚子填充起来,居然也胖胖的,大家都说他是“水膘”。
我们也吃过一次肉。那是学校的伙上养了一头猪。平时剩汤剩水的,倒掉可惜,就给猪吃。那头猪长大了,就宰杀了煮了一大锅肉。分食猪肉那天,管伙食的王秉义老师特别来精神。他把整个猪肉均匀地分成每个同学一份儿,60 多份猪肉分别盛在 60多个碗里,60 多个碗在那里摆了一大片。接着王老师发表餐前演讲。演讲时手舞足蹈。意思是说,这头猪是两位炊事员辛苦一年养大的。猪的饲料来自平时大家伙上剩下的汤汤水水。这次由大家免费吃肉。同学们平时没吃过肉,嘴馋得直流涎水,都想尽快吃到猪肉。可是王老师的演讲是越讲越兴奋,而且演讲词内容丰富,演讲起来煞车困难,其中还特别对于诸如“理想”、“幻想”、“妄想”几个词义作了似有学术性的深度解析。王老师的演讲终于告一段落,话音刚一落下,呼啦一下,同学们立即准确端起各自的碗,美美地吃了一顿香喷喷的猪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