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南墙

  我在我家南墙根儿下种了一株桑树。是什么时候开始种的呢?那时候,电视还是黑白的,频道只能接收三个,一角的钞票还在发行,我还有一群天真烂漫的小伙伴……那时经济匮乏,野果是唯一的零嘴儿。每天我们就像美食冒险家,品尝千奇百怪的野果。童言无忌,童口也无忌。即便家长恐吓我们,我们也不退缩,而桑葚就是我们新发现的美食。


  四五月份,正值农忙,也是桑树繁茂的时节。傍晚,大人们忙着把秧田用禾苗和汗水填满,孩子们在田垄边割芭茅去犒劳牛群。而我们总喜欢扎堆在田垄,不仅因为这里长着最茂盛的草,还因为可以找到最鲜美的地果。发现桑葚之前,地果是我们最爱的零嘴儿。

  

  大人背着一篓子秧苗从旁经过,笑呵呵地对我们说:“别割芭茅了,边儿太锋利容易划着你们,去割桑叶吧,牛就爱吃这个叶子,但是别吃那个果子啊,有毒!”我们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株高大繁茂的桑树映入眼帘。翠绿的叶片掩映住一攒攒果实。放眼望去,青绿的、鲜红的、紫黑的,星星点点,跟挂了满树玛瑙宝石似的。看着这些宝贝,恐吓早被我们抛之脑后,一股脑将可及的桑葚尽入肚中,不管是生还是涩。

  

  果子很多,孩子更多。会爬树的男孩能够一溜烟地跑到树尖,摘最多最红最饱满的果子,不会爬树的只能在下面巴巴地望着。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决定自己种桑树,种得最好的那个人就是老大,而“老大”意味着他即便自己不动手,也能吃到最多的果子。于是,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投入到种树的行列中去。


  桑树好找,桑苗不好找,幸好乡里的大人是万能的。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将桑苗种在自己家附近,我的就种在南墙根那儿,每日浇水灌溉,悉心照料。时不时的去别人家探探情况,看着有长得比较好的,就会拔脚跑回自己家,为自己的苗打气,期盼它能碾压其他苗。


  我们把这些树苗当作希望,等待丰收,可没过多久我们都搬了家,那些桑苗也逐渐淡出我们的视野。如今,房子老了,墙也倒了,我种的桑树因光照不足早已枯死。我不知道他们的桑树长得如何,或许枯了,或许正结着累累果实。但记忆中的每一株桑苗似乎依旧在微风中摇曳着,青涩而有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