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的路有多远
——从黄科院到布达佩斯
□黄河科技学院毕业生 阿心(匈牙利)
与樊教授在那年的北京世华会认识,她是知名学者兼评论家,多年潜心研究海外华文文学,颇有建树。我是写作者,她是搞文学研究的,自然有缘,都是郑州人,更是亲切。樊教授的微信大意是,与黄河科技学院的胡大白董事长说起我,胡老师很高兴,并提议,由我写篇与黄科院有关的文章,在黄科院校报上发表。
这消息令我惊喜、激动,窗外寒风凌冽,屋内温暖如春。黄河科技学院,陌生又熟悉的六个字,于我,是有生命、带有温度,至关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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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科技学院位于河南省会郑州,创办于1984年,1994年成为第一个经国家教委批准实施专科学历教育的民办高校,2000年成为第一个经教育部批准实施本科学历教育的民办高校......位居武书连2017中国民办大学自然科学排行榜第一名,2017《广州日报》全国民办应用型大学排行榜第一名......
这么多的第一,显示了学校创办者敢为天下先的魄力,与学校的综合实力。
醒目的校徽,中原大地上,一轮红日喷薄欲出,光芒四射。
浏览图片,一幢幢现代化大楼——信息大楼大学科技园区、理工实验大楼、黄河众创空间、艺术设计学院等等,炫目气派。校园整洁,树绿草青,鲜花吐艳,学子们课余饭后,漫步林荫道,凉亭下读书吟诗......这,这是我的母校吗?
记忆中的母校这样的,三十多年前,郑州大学附近的一所小学校教学楼里,一到傍晚,一群群并不年轻的男男女女,步履匆忙,拿着馒头,嚼着饼干,有人拉扯着孩子,咔擦咔擦地锁上自行车,气喘吁吁地跑向教室。六点下班,七点上课,一个小时,连吃饭带路途,必须分秒必争。
作为其中一员,每天晚上和周日白天(那时无双休),业余时间全用在学习上。已为人母的我,体会到重新走进课堂有多难。丈夫常出差,孩子或交公婆,或托邻居,情急之下带孩子上课。坐在小学校,上的是大学的课,讲课的都是郑大教授。满教室并不青春的面孔,像小学生一般专心地听,认真地记。只一个信念,要把被耽误的青春和时光夺回来。能上这所没有围墙的大学,郑重感谢学校的创办人胡大白校长。
从小酷爱文学,梦想将来上大学中文系,当作家。初二刚读完,史无前例的浩劫开始了,学业中断,文学梦与大学梦皆毁灭。知青下乡后的无数夜晚,我悄悄打着手电筒看书。工作后,业余仍在复习功课,找郑大教授学习知识,梦想有朝一日踏进大学门槛。无奈生不逢时,“白卷先生”的走红,击碎了无数人欲通过考试上大学的梦。听到取消大学考试,正上班的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当着同事的面,绝望地嚎啕大哭。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今生今世,恐怕再也与大学无缘了!我的大学梦啊!
大学梦破碎了,读书学习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我还有文学梦。从朋友处借些世界名著,默默吸收着精神营养。好不容易盼来文革结束恢复高考,丈夫如愿考上大学,身怀六甲的我,全力支持丈夫到外地读书,自己白天上班,业余写作、自学英语、带孩子,忙得团团转。夫君毕业,该我去上学了,国家取消了老三届的高考。我的大学梦又一次破灭了,求学无门,欲哭无泪。
据说,上帝关上了门,会打开一扇窗。彼时,胡大白老师开办郑州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辅导班的消息,如一缕春风,在郑州迅速传开,渴望求学的人们欢喜若狂。这么说,我们这些几乎被时代抛弃的人,可以经过上辅导班,通过正式的成人高考,拿到国家承认的大学学历了?!胡大白老师就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啊。
第一次见到胡校长,是在郑州防空兵指挥学院(原郑州炮校)大礼堂,会场宽敞明亮,座无虚席。台下是求学若渴的成年人,主席台上的胡校长齐肩直发,衣着朴素,落落大方。她的总动员铿锵有力,鼓舞人心,语速不紧不慢,不时被热烈的掌声打断。讲完话,不忘幽默一把,现在,开始答记者问。同学们提出各类问题,胡校长都耐心地解答。时隔多年,那激动人心的场面,始终处于亢奋中的同学们,以及发自内心、经久不息的掌声,恍然如昨。
记忆最深的一堂课,是胡大白老师亲自讲授曹禺的《雷雨》。很多同学看过《雷雨》电影或话剧,对其中的经典语言熟烂于心,再讲《雷雨》,难度不小。只见胡老师在黑板上列出简单又复杂的人物关系,娓娓道来。从作品产生的时代背景,到人物的性格、命运;从戏剧创作的结构,到个性语言等等。老师讲得生动,学生听得入神,教室里静得掉张纸都能听见。整整一上午,大家沉浸在《雷雨》世界中。好多天,意犹未尽的同学还聊这节课。迄今为止,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一节课,好怀念那个纯净的文学时光。
无论是分课堂讲课,还是河南大学教授在炮校礼堂上的大课,老师很敬业,认真备课讲授。学生刻苦努力,拖家带口,且风雨无阻。因此,大部分同学顺利通过了毕业考试。我的写作课成绩居当年郑州第三名,得了奖品。个别因故没考过的,不气馁,来年接着学习,再考,终圆梦。想考本科的,继续深造,拿到了本科毕业证。
记得我把大学考试档案交单位主管人事科时,科长说,毕业证国家承认,但不会为此给你晋级、涨工资了,你已经是干部了。我说,明白。出门后,人事科的小姑娘追出来说,翟老师,人家上大学是为了调级或涨工资,你什么也没得到,还这么平静,真佩服你。我笑着说,我想要的,已经在大学里得到了,这就足够了。
我是首届黄科院学生,难忘的寒窗苦读,圆了大学梦,也是我生命的转折点。敢于探索、勇往直前的精神之光,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漫长的寻梦路。后来,我出国了。在遥远的匈牙利,为生存打拼的同时,笔耕不辍,在海内外报刊发表数篇小说、散文,有的文章曾获奖或被多家报刊转载。2016年秋,我应邀到北京参加第二届世界华文文学大会,收获良多。2018年秋,我的作品集《爱按门铃的劳尤什太太》面世,获得好评。
曾几何时,有人问我的学历,回答时,似乎底气不足。对方说,哦,你们是那批成人高考。后来,我说是黄河科技专科学校毕业,听者摇头,没听说过。之后,我又说郑州黄河科技大学,人家说,知道,是一所民营大学。再后来,我说是黄河科技学院的,有人说,黄科院啊,我家谁谁也是从那里毕业的。几年前在郑州住院,与医生聊天,他说是黄科院毕业,脸上满满的自信。我欣喜地说,我也是!今后,我会昂起头说,我是黄科院毕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