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母亲

许多年以后,面对眼前的一对熊孩子,我一定会想起母亲陪我成长的每一个遥远的日子。
    2000年,那年我11岁,母亲牵着我的手步入了21世纪。作为港城某镇的小村庄孩子,并不明白21世纪是什么意义。成长在我的记忆中,就是母亲的陪伴。
    母亲带我去过农田,那是我最有趣的乐园。摇摇晃晃走过田埂,远处总有几只大黄,我会首先汪汪叫引起它们的注意,但当它们冲出来寻找敌人,我便吓着躲在母亲的背后。玩累了,母亲会放下手中锄头,陪我吃上一口点心,伴随着这样的歌谣,“大大的馒头哪里来?白白的面粉做出来!白白的面粉哪里来?黄黄的小麦磨出来!黄黄的小麦哪里来?农民伯伯种出来!”
    母亲勤劳、朴实、善于持家,一块钱总能掰成两块用。母亲如同一位魔术师,总能把相对拮据的生活打造成十分温馨有趣。
    我家门口有一片不大的场地。母亲总是打理的井井有条,左侧种下一排蔬菜,后边角落搭了个鸡窝养着两只小鸡,整个场地上空又被丝瓜藤紧密地罩住。 母亲告诉我,养小鸡的幸福在于收获——小鸡是可以下鸡蛋的,如此,小鸡便成为了我的宠物。由于对鸡蛋的向往,我每天看望小鸡18次。人类最大的弱点之一就是自命不凡地想不劳而获。而接下来,母亲与我一起,一日三次给小鸡喂食,于是我学到另外一个技能:把肉骨头捣碎让小鸡吃,鸡蛋会更大。在每一个暑假的下午,我拿着小锤子一丝不苟地、小心翼翼地敲打,生怕太用力会让碎骨头都溅飞出去。两天之后,我收获了第一只鸡蛋。收获是有喜悦的,来之不易才分外欢喜。
    要使我们真心爱这个家,须得让它可爱一些。母亲便是这样。一切家务在母亲那里都不显得繁琐。譬如养鸡,她特意给我做了一个类似抓蝴蝶的小网兜,可以站在鸡窝外面轻巧地接到大鸡蛋。譬如种蔬菜,她总是小心呵护,倘若种出略大的丝瓜,母亲便欢喜不已,如有好友串门,就会赠予几个。与当今人养花无异。
    农村本就没有过多娱乐设施,再遇江南多雨时节,更是百无聊赖,只能窝在家里。母亲便会抱着我坐在天井听着下雨的声音,讲着过往的趣事,问问爸爸回来晚饭吃什么,或带上我去看雨打蔬菜叶。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并不讲过多的道理。她总是身体力行地陪伴着我。她用勤劳教导我勤劳;她用朴实教导我朴实;她用爱教导我爱;她用一生教导我如何去爱自己的家:继承自己的家风。
    母亲还有一句口头禅:“我家的孩子不这样”。其他孩子犯错误了,母亲会说,我家的孩子不这样。有着一丝骄傲。我犯错误了,母亲会说,我家的孩子不这样。有着一丝期待与鼓励。
    母亲的口头禅,更多透着的是她的自信。这份自信来自于母亲对我十年如一日的教育关怀,她相信我不会差;这份自信来自于外婆对母亲日夜的叮咛,她相信她自己不能差;这份自信来自于我未曾见过的曾外祖母对外婆的言传身教,她相信这一代一代凝聚成的家风。 家风是一份力量,它鼓励我不管身处何境都能重新站起;家风是一座灯塔,它引导我正确方向;家风是一双温暖的双手,它将我推向母亲的环抱,“成为妈妈的好孩子。”
    母亲从未打骂我,由于时代的原因并未读过很多书,自然讲不出很多大道理。她把对我的所有期待都融入到“我家的”。什么是“我家的”?无法表达清楚。它似是所有真、善、美的集合,它近乎于一种信仰!
    许多年以后,面对眼前的一对熊孩子,我一定会说出那句“我家的孩子不一样”。这是我自觉或不自觉的流露。我不会忘记,它早已深入我的骨髓;我不能忘记,它连接着我与先祖的对话,它是我对家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