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木楼
四面环山,春日时节,桃花灼灼映人面。长河穿小镇而过,夏日清晨,浓雾漫过河面,宛若渺渺仙境。我长在此地,近十年的光景都在这个依山傍水的小镇里度过。
听镇里的老人说,小镇中曾有一位老举人,小镇里的人称之为老爷,写得一手好字,他家院子坐落在这个面积不大的小镇东北角。后来,时事变迁,近百年的时光恍如须臾一瞬,不复往日模样,唯独山河依旧。而那位举人老爷的院子,经后世人的几番整修改造,又经几番辗转,几年前,终是到了父亲手中。
这院子经近百年的变迁,已不再是当日的模样,不过却能依稀看到岁月的痕迹。
从巷口入小巷深处,楼前有颗高大的柚子树。柚子树长年葱绿,不见落叶,纵使寒冬,也依旧郁郁葱葱。柚子树旁的砖楼小院就是我家。
这柚子树旁有一座二层小砖楼,小楼有着极相称的墨绿色大门。每逢夏日傍晚,门前常坐着几位老人,轻摇手中的扇子,闲话家常。砖楼后有一座木质结构的二层楼房,棕木青瓦,梁柱飞檐。木楼左侧有楼梯直通二楼,二楼阳台被护在檐下,晴不承日晒,雨不受水浸。坐在阳台藤椅上能隔着小砖楼看到柚子树梢新发的嫩芽,还有在树上小憩的雀鸟。
木楼后才是院子。奶奶在后院开了一小片地种一些时令蔬菜,又将以前种的几盆花草搬到后院。父亲在木楼檐下安了一盏灯,除夕之夜,彻夜不灭。冬日微寒时,亲友相聚,父亲就去超市买些木炭,在后院烧烤。然后在一旁摆好桌椅,放上酒菜,饭桌闲谈的长辈们总是尽兴而归。
去年冬天,父亲将门前高大的柚子树砍了。父亲说,这树太高了,树上结的柚子掉下来容易砸到行人,不安全。
门前种柚是家乡的习俗。老人说,当家里有小孩儿出生时,就在屋旁种棵柚子树,意喻为:保佑平安。这柚子树不知当年何人所种,也不知是为何人祈求一世平安。
不久前,母亲告诉我,父亲打算重建房子,那就意味着这座二层木楼将不复存在。母亲转达父亲的话:木楼好看,但却不适合我们居住了,不够方便安全。
实则,这木楼并非家人起居之所,一楼收拾了两个房间供有客人来时休息,而二楼是供我们存放书本、闲置家具之地。母亲在阳台放了两把藤椅,夏天父亲会把自己竹制的躺椅也放上,躺在上面,翻两页书,打一会儿盹。
我时想这世间事本就是沧海化桑田,或早或晚的一天罢了。
无从考究这小木楼始建于何年,出自何人之手。纵使它结构简约,木窗雕花也不尽精美,但我仍旧极其不舍,大抵是舍不得那夏日凉风穿堂过、秋雨结珠挂房檐的自在清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