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您走过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心中有志 便把根深深扎进疆土
“我们下了火车,就直奔沙曼屯,直接进了矗着两根方形水泥柱子的简约空旷的黑大校门。”先生的派遣证上没有省,没有市,只是明白无误地写着五个字“黑龙江大学”。
1936 年 10 月,刘敬圻先生生于山东周村;1954 年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1955 年参加中国共产党。1958 年,在北大中文系毕业后,满怀报国之志的她积极响应援疆号召,与陶尔夫先生一起被招募到黑大,进入了正在筹备中的中文系。“那是一种向往艰苦历程,憧憬磨难生涯的浪漫情怀,揉合着童年的好奇与无畏”,“当时的黑龙江大学放眼望去,空阔的校园中矗立着两座遥遥相对的楼,好像两个巨大的火柴盒子坐落在那里,那就是如今的前楼和后楼,当时还没有主楼呢”。“1959 年后修建主楼时,我参加了挖地基,踏着木板桥,挑土篮子,一顿饭能吃七两高粱米呢”,先生回忆着那段如歌的岁月,眼中闪烁的光芒令人动容,“如今 59 年过去了,我从不曾为当初义无反顾地告别北京直奔黑龙江,且始终服务于黑龙江大学而生发一星半点的失落”。
从 1958 到 1978 年,在那个颠沛动荡的年代,教学和学术同样优秀的陶先生和刘先生“助教”一做就是 20 年。她没有丝毫抱怨,而是把温暖和感动留在心中,“我不会忘记,到黑龙江的前 20 年,在大环境的左右撞击下,特别是文革十年的红色恐怖中,有那么多老师,那么多学生,甚至激进的造反派的首领,出于同样的善良,采取不同的方式,关注我,保护我,温暖我,让一个承受沉重精神压力的年轻女教师免遭凌辱,远离灾难,平安地走进阳光灿烂的 1977。”
心中有痴 便把时光付与书海
“在不断发展着但又持续浮躁着的学术环境面前,我只能做一个恪守谨严、力求清醒的学生。”
刘敬圻先生之于学术研究,有两点一直感到愧疚,其中一个就是开始得晚。作为一名在层层的教学环节上痴迷地关注学术前沿的老师,在那个年代极左意识形态的桎梏下,她直到中年依然没有进入正宗的学术研究状态。1978 至 1979 年间,她重拜吴组缃先生门下,在北大图书馆和国图古籍部稳稳地坐了两个学期。两年的孜孜以求催生了平生第一篇“学术论文习作”,她将其寄往《文学评论》。“懵懂投稿竟获得资深学者指点,免费闯入一个义务传经授业的教育机构,一所领引你做研究做论文的学校”,回忆起“文评”编辑部最初的四番书信指点,她如此说。就这样,一篇中年“少作”被温暖而有质感地打磨出来。
拜读先生的文章,篇篇都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让人不忍中途放下,而先生则言“每一篇论文都是吭哧憋肚‘磨’出来的”。她多年来秉承着谨严不苟、不躁进、不媚俗的惯性,于学术研究特别认真、特别投入,“轻易不敢动笔,定要做到充分的积累与准备方可”,“在读写过程中一直诚惶诚恐,小心翼翼,用材料、用词都慎择约取”。
“走近文学本身,走近作家作品与文学现象的原生态,努力摒弃先入为主,摒弃一厢情愿或自我膨胀”,这是先生始终奉行的研究方法。“‘坚守务实求是’是还原批评的第一要素”。“要重视材料重视到‘竭泽而渔’的程度,大鱼、小鱼,甚至是小虾、籽泥都不能放过”;要对材料进行“纵剖”、“横剖”,寻找作者的个性、文本的独特性以及作品的不可替代性,在同时代、同类型的相似作品中寻找不同,以挖掘其之所以流传至今的不可替代性和历史浑厚性;最后一步是“如实描写”,将得出的结论还原到文本本身,由表及里、由外向内地研究。也正是基于此,先生的学术品质在学界有目共睹。
先生在《文学评论》、《文学遗产》、《红楼梦学刊》、《求是学刊》等国家级学术刊物和省部级(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近百万字。另有代表性著作《明清小说补论》、《说诗说稗·说稗篇》、《宋代女词人传》、《吴梦窗词传》、《南宋词史》等。(后两部为陶刘两位先生合著)
(文中部分刘敬圻先生之语出自《问渠那得清如许—访刘敬圻教授》、《本科课堂不能缺少名师的声音》、《为了永不忘却的纪念——我与 〈文学评论〉文学往还中的温暖故事》、《刘敬圻两门课改变学生的人生》,及刘敬圻先生在八十华诞暨学术成就座谈会上的发言、刘敬圻先生在黑龙江大学 70 年校庆大会上的发言。学生之语来自刘敬圻先生的学生胡元翎、王波、夏琪、于梦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