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的春
绿叶拂黑瓦,幽巷点碎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春天就走进了这座千年的古城。它在角落,在枝头,在幽巷,一点一滴散播着它的痕迹,像是小家碧玉,羞于见人,却又用着小手段彰显自己的来临。
汴梁的春天,若一味地去参加庙会,逛街,是体会不到的,熙熙攘攘的人流,嘈杂的环境,让无数人体会到了“闹春”的感觉。但真正的春是安静的。夜风带来一丝花香,吹皱了龙亭湖刚刚解冻的水面,月在湖中留下她的影,折射白玉色的光。悄悄地,水边的柳树发出了新的嫩芽;悄悄地,整日缩在火炉旁的猫咪到了房梁上谈起它们的爱情;悄悄地,人们脱去了臃肿的羽绒服,换上了轻便的衣裳;悄悄地,万物换上了鲜艳的春装。倒一点酒,不拘是啤酒、花酒、果酒,喝得微醺,望着盈盈的水光,水如月般明,月如水般澈。夜风微冷,但清冽的风中,一丝暖意如同酒一样带着不可抗拒的醇香,千年的历史,让轻快的春风,多了一份佳酿的厚重。
但若一味孤零零地赏春,却又多了些孤芳自赏的味道,不如叫上三五好友,去那些藏在胡同里的老店吃一顿。三胜街的拉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门,牛骨头泛在咕噜咕噜的白汤里,几个常来的食客已经排起了长队,互相开些市侩的玩笑。大厨懒懒地捞起锅里的面条,再添上一大碗香喷喷的骨汤,若是老食客,多半再要一碟牛肉,肉不拘多少,但一定要有。跑堂的磨磨蹭蹭的,一边送着菜,一边聊着。但食客也不急,说几句打趣的话,无非是问问年轻的跑堂,回家过年可讨到了老婆,或是关注当下的新闻。若是刚来便大呼小叫,催这催那,反倒令人生厌。一碗面条就着热汤下肚,人也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和邻座打个招呼。人们是如此的悠闲,仿佛乱七八糟的烦恼都消融在这春日的阳光里。
酒足饭饱,接着便要逛上一逛,不需要到人潮拥挤的景点,那些承载着无数代开封人成长的小胡同里也有着很多各种各样的惊喜,转过拐角,藏在后面的或许是一座小庙,一个小店,一间酒吧,一个小小的广场,几只小猫小狗在门前嬉闹,往来的老人谈着家常的琐事,享受着自己老来的清福。或许是天气转暖的原因,白衣阁的香火变得旺盛了些许,香客们手持几根香火,恭恭敬敬地在佛前叩首,不论是一身名牌的成功人士,还是寻常的老叟,在这泛着檀香的大殿,他们的灵魂一样平等。白衣阁前的石狮子一如既往的威武,但上面的花纹,却已经被雨打风吹磨去了棱角。天公作美,一丝丝如细发般的春雨披在了狮子上,将上面的灰尘扫去。转眼间雨过天晴,柔和的雨如同美梦一般让人不知是否真的发生,但角落里,地雷花的藤蔓上,却已点上了一点紫色的繁星。
天色又暗了下来,太阳慢慢地伸着懒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老城点亮了灯火,与天上的繁星应和。是时候回家了,洗一个热水澡,滑入幽静的梦乡,在那里,又是一座汴梁,又是静悄悄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