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都是六便士,我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毛姆在《月亮和六便士》中写道:“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月亮。”是啊,世俗的名誉、冰冷的财富像充满铜臭味的六便士,理想却像是遥不可及的挂在高高的星空里的月亮。我愿像思特里克兰德那般义无反顾,追逐着梦想,哪怕路上荆棘遍地,噩梦连连,却心甘情愿深陷其中。
我不批判手握便士的人生赢家,但格外欣赏脚踩便士意欲奔赴蟾宫的追梦者;我不看低沉迷名利的成功人士,但格外欣赏褪去外物意欲精神至上的造梦者;我不唾弃忘却初心的居安君子,但格外欣赏心怀最初意欲漫步星空的寻梦者。
但可笑的是,曾经的我也是眼中只有六便士,一次一次曾在现实的无奈下低下了头,一次一次曾在现实的打压下放下了自尊,一次一次曾在现实的逼迫下做出了选择。
我的家在那山东济宁的一个偏远乡村,在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在那曲折的山路上,在那飞不出去的牢笼里。
我梦想有一天能高飞,能飞出这个小世界,能像毛毛虫般,破茧成蝶后挥着美丽的翅膀翩翩起舞。但我还有中风的爷爷和年迈的奶奶,为了操持生计日渐苍老的妈妈,努力工作却沉迷赌博来释放内心压力的爸爸,还有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砖瓦房。
看着一天天老去的父母,看着即将长大上学的弟弟妹妹,看着每天在为自己的生命倒计时的爷爷奶奶。我无法再说出我要走出去,飞出去这片一隅之地的梦。因为我知道这个梦是要以六便士作为代价的。梦想从来是奢侈的,理想从来是空想。我不愿我的选择成为他们的负担,我不愿我的梦想成为他们的难处。我能做的只有好好读书,用坚强筑起心防,用汗水代替软弱,用成绩回报父母。
在高三那年,因为学习的压力,我曾一个月无法入眠,还要每天照顾着弟弟妹妹来为母亲分担。长期的睡眠不足,让我的身体不堪重负,是家人的陪伴支撑着我坚持下去。爸爸为了我戒掉了赌博,妈妈为了我每天起早贪黑做早餐,患了健忘症的爷爷奶奶已经忘了许多人和事,却总是能记得我,关心着我的学习。庆幸的是,我没辜负他们的期望。
当高考过后,我却无法开心起来。当妈妈脸上还挂着激动的泪水兴冲冲问我想去哪里读的时候,我说:“妈,我想出去打工,或者在山东读一个学费不贵的学校。”
妈妈当即捏着我的臂膀,使出全身的力气对我吼:“我让你读书,就是希望你能走更远,而不是一直埋没在这个乡村!”
“要是你担心家里没钱,没关系,我和你爸可以去银行贷款或者找你的大伯借一些钱给你当学费。”妈妈说完之后,将成绩单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钱包的小口里,摸着我的头走了出去。
一下子,我的眼泪掉了下来。很久以来,我不敢和父母说我想走出这个乡村,一直不敢告诉他们我想在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那繁华的都市,看看那醉人的烟火,看看那广阔的山水。我知道,我的梦想,我的月亮,是他们最沉重的负担。
而我其实没有想到,对他们来说,或许我就是他们的月亮。
幸运的是,学校因为我的优异的成绩颁发了奖学金并且伯伯也借给了我爸妈一些钱作为我的学费,我终于能来到河南农业大学求学。我的月亮啊,我一直抬头张望着,瞻仰着你的光辉,但我也必须拽着我口袋中的六便士。
来到了大学,我知道既然选择了远方,就应该郁郁前行,我投身在各种学生组织,参加过各类活动,每日早出晚归,也在学校的勤工助学中心中找到一份工作,也做过家教来补贴家里,更不敢疏忽学习,在学海中一点一滴地为梦想打下基础。
舍友说我是不是加入了太多组织,做太多的事了。飞出来的我被这个绚烂的世界给深深吸引,一切我都想去尝试,一切我都想去努力。哪怕又苦又累,我也愿意一直走下去。
这个世界,的确有人可以只看着月亮而不用在意六便士,也有人却因为六便士而忙碌奔波,最后在这个沉浮的世界里失去了自我。
我从不悔恨这个世界,相反我很爱我的所拥有的一切,正是经历过这些困难和苦累,我更加珍惜我的一切,珍惜为我付出所有的父母,珍惜给予我帮助的人,珍惜我所接受的一切馈赠,珍惜我所处的学府。
心怀感激,便不会忘了初心。
满地都是六便士,我却抬头看见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