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再见瀍河水
伊河洛河瀍河涧河,是流经洛阳城区的四条河流。我老家在孟津农村,瀍河从村口流过。
50多年前,我童年时,瀍河清澈见底,两岸杨柳翠绿。沿河有泉眼,村里的男人泉边担水;沿河有水湾,村里的女人湾畔洗衣。沿河有芦苇,芦苇茂密;沿河有水鸟,水鸟啾鸣。我与村里的小伙伴,春天,在瀍河边割草放羊;夏天,在瀍河里洗澡戏水;秋天,在瀍河湾捞鱼捉虾;冬天,在瀍河上踩冰打闹。蜿蜒长流,微波涟漪,瀍河,小家碧玉,天生丽质,伴随着我的童年。童年生活很困苦,带来欢乐是瀍河。
瀍河水,让人留恋的欢乐水。
40多年前,我高中毕业回生产队当了会计。此时瀍河还有水,但已由小家碧玉变为八旬老妪,气若游丝,时断时续。为了浇灌两岸的农田,村里仿照上下游邻村的做法,也在瀍河上筑起一道小土坝截水。急着浇地坝里无水,生产队长就让我带领几个小伙子,惦着耙子铁锨,半夜偷偷到上游小土坝,扒豁子放水;下游村子也经常扒我们的豁子。因为扒豁子,我们与上下游邻村的熟人,常常怒目相向,甚至拳脚相加。
瀍河水,让人担惊的纷争水。
30多年前,我从洛阳师专毕业分配到咱们学校。那时,洛阳的伊洛瀍涧四河,伊洛涧三河还有水,唯独瀍河,连气若游丝的八旬老妪也不是了,变为一具僵尸骷髅。星期天骑自行车回老家,有段路要沿着瀍河上行,我看到的瀍河河床千疮百孔:要么砂石裸露,要么垃圾遍地;要么是养猪场,要么是污水滩。瀍河里什么都有,单单没有瀍河水。老家村口的瀍河,也没了泉眼,没了河湾,没了芦苇,没了水鸟。我曾在洛阳日报发表短文 《伊洛瀍涧说四河》,表示了对瀍河现状的困惑。老家的村民很是失望:这瀍河,是不是再也见不到水了?
瀍河水,让人困惑的失望水。
10年前,我从 《洛阳日报》 上看到一则消息:市政府决定,把小浪底的黄河水,引入九泉水库这一瀍河最大的水库,然后,向瀍河故道源源不断地放水。水利专家预言,经过三年不停放水,会把瀍河原有的泉水带出来。人工引入的黄河水,加上沿河自然涌出的泉水,会使瀍河基本恢复四季长流的自然生态。我把这一消息电话告知乡亲,瀍河有望起死回生,乡亲们期盼无比。
瀍河水,让人渴望的回生水。
4年前,我从洛阳电视新闻得知,在瀍河流入洛河河口地段,将广植樱桃树,还原“洛阳八小景”之一的“瀍壑朱樱”;此段瀍河,将被打造成文化主题鲜明的生态河流,展示“驿、渡、桥、市、漕”等运河文化。回老家我发现,有工人在村口施工,把河道取直疏通,河底和两侧用水泥砂浆浇灌。沿河下行,我看到,瀍河大桥下正在修建瀍源公园。听说,瀍源公园建成后,橡胶坝拦水,水域面积将达12公顷,回水长度800米,成为让百姓休闲的亲水公园。我暗喜:回水800米,快到老家村口了。沿河上行,我目睹了正在加固的九泉水库大坝。看来,瀍河真要通水了!2015年6月的一天,村里打来的电话很是兴奋:九泉水库开闸放水了!村口的瀍河又有水了!久违了,终于又见瀍河水。
瀍河水,让人兴奋的久违水。
今年清明前,我回老家扫墓,见几个老人坐在村头新修的河道边闲聊。他们说,通了一次水后,瀍河再也没见水;水泥河道看起来怪美,但即使长年流水,它也不像河。不像河像什么?老人的回答发人深思:“像瀍河渠!”思忖良久我迷茫不解:狭窄的水泥水道中,没有源头活水,没有沿途泉眼,没有河湾旋涡,没有芦苇水鸟,这样的瀍河水,难道真的成了看起来怪美的“瀍河渠”?
瀍河水,让人不解的迷茫水。
50多年来的瀍河水,让人留恋的欢乐水,让人担惊的纷争水,让人渴望的回生水,让人兴奋的久违水,让人不解的迷茫水。
如今,瀍壑朱樱和瀍源公园已初具规模,颇为壮观;然而,瀍河如果缺了活水泉水,只靠“输血”而不能“造血”,瀍壑朱樱和瀍源公园,能接地气吗?能有生气吗?能聚人气吗?何时再见自然流淌而不是人工约束的瀍河水?我一直在期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