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临万物 “窥”尽地层

发布时间:2024-06-24 00:00:00      浏览:19      字数:2889     

立冬已至,秋去冬临。在这万物收藏的时节,且珍惜橙黄橘绿时的点点滴滴。

冬临万物 “窥”尽地层

文 | 王姝童  图 | 李璇

11月8日清晨,川西北剑阁大山腹地中,有些许微凉,放眼望去,零星的几棵树叶子开始黄了。徐超套上冬装出门,朝着日出的方向蜿蜒而上,就来到了深地川科1井的食堂所在地。推门而入,一碗碗热腾腾的牛肉米粉香气四溢。“好久没吃米粉了,我要加一勺辣椒油”,徐超端着冒热气的米粉坐下,摘下起雾的眼镜,大口大口的迅速吸入。黄继鹏走过来坐到徐超对面,一边剥着鸡蛋一边说:“才下钻到底恢复钻进,你慢慢吃,吃完我们去看砂子。”

“看砂子”是录井上对“观察岩屑”这项基础地质工作最通俗的表达。徐超和黄继鹏都是承录深地川科1井的L10699队副队长,前者工作不到两年,而后者是有着38年工龄的地研院“特级技师”,距离退休还剩两年。

饭毕,两人并肩走进井场,身后的远山层峦叠嶂,天空晕染成粉色,薄雾散去,朝霞如画。太阳躲在云层身后还未现身,盆地里的温度却悄然攀升,立冬,天气晴朗。

跟随着老黄的脚步,徐超踏入地质室,房间里整齐地摆放着岩屑百格盒与各式测量工具。他们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前一天捞取并装袋的岩屑数量进行清点。“目前井深3167.12米,昨天一共捞取了20米岩屑”,徐超小声念着,“按设计要求间隔4米装双份样,合计10个砂样袋。”清点完毕后,他们开始对岩屑进行描述。徐超拿起一包岩屑,照着老黄的示范,开始认真地观察和记录:“灰色泥质粉砂岩、粉砂岩、细砂岩,紫红色粉砂质泥岩、泥岩。”他手中的笔随着老黄的口述飞快地滑动在记录本上。

除了描述之外,徐超还要在超清显微镜下对岩屑进行拍摄。拍摄也很有讲究,需要将岩屑放置得恰到好处,然后调整显微镜的焦距,捕捉记录岩屑的结构和成分分布。在老黄的指导下,徐超学着如何从这些微小的岩石碎片中读取地质信息,每一次分析都让他对井下地质情况有了更深的理解。“很像是重读了一次大学”,徐超形容说,不同于自己在研究生阶段使用建模软件时曾遇到过的那些抽象名词,这些具有各自特性的岩石在钻井现场显得更加真实、具象——眼可直观、手能触碰,是鲜活而又生动的存在,也是大自然亿万年沧海桑田的直接见证。

随着岩屑不断返出,在深地川科1井现场,徐超和全队都感受到了一种“围绕井筒转、追着钻头跑”的迫切。

这样的迫切在这支录井队的队长付宇身上最为明显。33岁的付宇是地研院第一录井作业部生产技术办公室负责人、三级工程师,今年6月他被委以重任,时隔6年重返录井队长的岗位。

每天7点半,在收到大家记录整理的井下工况和井内地质数据后,付宇逐一核对整理,汇总编写成当天的录井日报,在8点半前发送至各方邮箱。立冬这天也不例外,付宇将资料发送完毕后,紧接着又更新数据打印图件,带上一份地质剖面图,急匆匆地奔向井队会议室,针对“如何保障优快钻进”的大讨论又要开始了。

开钻之前,付宇预想中录井队最紧张、最艰苦的阶段应该是钻至井深7585米金宝石组以下的地层时,综合录井仪所连接的各种“探头”——传感器会经历超深、超高温、超高压的极端“测试”,双鱼石区域素未谋面的奥陶系、寒武系、震旦系以及前震旦系地层也将给岩屑判别带来前所未有的挑战。然而,置身深地川科1井现场,困难与挑战大幅提前——自开钻以来,深地川科1井以“每日碰头会”的形式将现场各方人员聚集在一起群策群力,制定当日工作指令并逐一分解落实,护航钻头稳步向地下珠峰行进。

早上9点,每日碰头会如期召开。这一天的讨论聚焦“大井眼井壁失稳、井筒清洁和地层难钻”等工况难点展开,现场实施组提出了“大肚子”井段预测、掉块岩性落实及归位等问题,他们希望录井队能够分析当前地层的详细岩性信息以及砂岩、泥岩的占比分布,并结合邻井实钻情况,为工程上的钻头选型和参数调整提供帮助。

付宇快速记下关键点,会后返回地质室,开始查阅资料。这样的比对分析,付宇在深地川科1井重复了很多次,就像是解题一样,整个过程很是烧脑,但每次完成之后,付宇心中对“地质工程一体化”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分:他开始更加留心工程数据,时不时“偷听”队上几位博士饭后的闲聊,对工程上所急需解决的痛点和难点也更为关注和敏感。

当然,参与这场答题的并非只有付宇一人。这段时间驻井技术干部是地研院第一录井作业部的设备专家、三级工程师陈春。他走到付宇身旁,打开笔记本中所记录的钻时曲线、工程参数异常变化,翻开地质设计查阅邻井资料,两人迅速投入到讨论之中。另一边,黄继鹏打开存储岩屑的百格盒,仔细观察着这一层段的岩屑分布,又用小勺舀取出小部分样品,拿到显微镜下仔细寻找着线索。不一会,他叫上徐超和录井大班刘强,大家结合岩屑伽马分析得出的数据,一同开展精细地层对比。

此时此刻,远在地研院大后方的一体化支撑团队也同样为此忙碌着。地研院录井研究中心的技术人员王泽宇是这口井的录井跟踪人员之一,收到付宇从现场发回的指令信息时,他正和中心跟踪评价室主任何硕讨论着《沙溪庙组垮塌段现场分析》汇报材料的编制思路,这一材料将在两天后,也就是每周五与西南油气田进行的一体化支撑连线会议中进行汇报。“之前送去进行薄片鉴定和特殊录井分析的掉块样品,结果出来了没?应该能够解决今天他们提的这个问题”,何硕嘱咐王泽宇,要逐一把问题分析透彻。

午饭过后,讨论仍在继续。地质室内,数人围坐,摊开钻井地质设计以及邻井对比图,探讨着当前沙溪庙组地层岩屑间的微妙变化。一旁,伴随万米钻机的轰鸣声,“睿眼PLUS”综合录井仪内闪烁的数据,精准记录着当前井下的实时信息。

百公里外,视线回到录井研究中心办公室内,王泽宇心无旁骛地编写汇报材料。他根据现场发回的掉块照片、百格盒照片对掉块岩性进行仔细鉴定和对比,基于此对掉块进行归位——即判别掉块掉落的层位,再结合岩性剖面,逐条逐项地分析着井壁垮塌的原因以及对钻时产生的影响。

阳光透过缝隙,斑驳地洒落在摊开的岩屑之上,静谧的下午时光在专注工作中缓缓流逝。地质工作者与深地川科1井一道探索地球奥秘的样子,恰如其分地诠释了“科探井”的内涵

“以前在表层钻井过程中,我们很少刻意去收集造成工程参数复杂的资料”,黄继鹏如是说,在这位特级技师的录井履历里,囊括了双鱼石区块多口超深井——创下“国内首口八开八完井”录的红星1井、栖霞组钻获首口百万方级气井的双鱼X131井以及曾经双鱼石构造最深井双探9井等,但相较以往,深地川科1井的地质工作无疑又更进一步,这是对全过程井筒“地质工程一体化”的一次探索与实践。

自开钻起,地研院一体化支撑团队24小时待命、前后方密切联动,运用加密取样、岩屑元素分析、伽马能谱分析、薄片鉴定等多种地质手段,围绕工程难点开展综合分析,就不同工况及时提出地质风险预测与优化建议,从而确保“地下万米蜀道”的每一步都走得更踏实。

随着夜色渐浓,激烈的讨论声逐渐被键盘的敲击所取代。付宇正聚精会神地代表团队输入着这场“开卷考试”的最终答卷。黄继鹏带着两个年轻人正有序地整理工具,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电脑的另外一头,王泽宇的汇报材料已进入收尾阶段,他伸了伸懒腰,轻轻合上电脑。对于这位陕西小伙子而言南方的立冬似乎缺少了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吃一顿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