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卫河决堤！情况十分严峻……”

“暴雨不停，牧野湖水位告急……”

“定国湖倒灌！本市救援队伍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詹洪一躺在床上，连刷几条视频都是诸如此类的新闻报道和求救消息，看着即将变红的电量条，心中更加烦闷。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按了几下电灯开关。还是没电。这几天，河南正经历着百年难遇的暴雨洪涝灾害，先是道路积水，后是停电停水，紧接着就是山洪内涝，加之铺天盖地的灾情报道，暴雨正在一点一点消耗人最后的精气神。

如大多数受灾居民一样，詹洪一家里也是停水停电，幸好他还可以靠着暴雨转移前囤积的矿泉水和泡面度日。可是没有手机和电脑的日子，实在是太难熬了。漫长的等待，昏暗的光线，活动范围被局限在小小的屋子……这两天，詹洪一度日如年，他才刚刚高考完，还在计划如何度过一个有意义的假期，就遇上了这次灾害……

待在家里实在是憋屈，与其等待暴雨救援，不如主动出击，想到这儿，詹洪一果断决定，对母亲说：“妈！我要去当志愿者！”

二

定国湖前，用人山人海来形容绝不夸张。上至六七十岁的大爷，下至七八岁的小朋友；有专业的救援队，也有热心的志愿者；有能力的青壮年搬运沙袋，妇女儿童在安全的地方负责后勤保障……看似杂乱的现场实则井然有序，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家乡尽其所能。

“您好，我是新来的志愿者，请问……”观望了一番，詹洪一找到一个穿红马甲的志愿者询问报名事宜，话还没说完，“红马甲”就朝他身后大喊：“高马尾，又来人了！”

“高马尾”闻声而来，麻利地掏出登记本，“填完之后加入这个微信群，以后群里会通知一些消息。”

詹洪一填完，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高马尾”，从外貌上看，估计和自己差不多大，出于尊敬，还是喊了一声姐：“填好了，姐，那我现在去哪儿？”

高马尾爽朗一笑，“我看你是02年的，别叫姐，我还比你小呢。年轻力壮的，去跟着那个光膀子的大哥吧，叫他带带你。”

三

事实证明，志愿者真不是好当的。本来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看来，时间分外紧张，一分钟都容不得浪费。定国湖水位不断上升，不远处就是居民楼，一旦决口后果不堪设想。“光膀子”是民间救援队的队员，带着詹洪一装沙子送沙袋，指挥着大家分头行动，重点加固几个高危堤岸。才半上午，詹洪一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休息的时候，“光膀子”点了支烟：“小伙子有点缺乏锻炼啊，这才哪儿到哪儿，就不行啦？”

詹洪一没力气回答，蹲在一边调整状态。头晕，脚疼，胳膊麻，浑身发虚。晃了晃脑袋，觉得实在是挺不住了，抬头问“光膀子”：“哥，我不行了，有没有别的活能让我干？”

“光膀子”看他嘴唇都发白了，也不勉强他，想了想说：“快中午了，你和“高马尾”去联系一下今天的午饭，这个活可得干好啊，这一大家子人等吃饭呢。”

一家人，这个词真的好温暖啊。大家因为天灾而聚集起来，为了保卫家园而团结一致，这一刻，无论红旗区牧野区，无论新乡郑州，无论河南还是其他省份，整个国家的人心都紧紧凝聚在一起，不同方言汇在一起也成为一句响亮的口号：“河南加油！”

四

心中那股感动劲儿还没过，詹洪一和“高马尾”又遇到新的问题：午饭怎么办？

按照“高马尾”的说法，后勤部会持续关注一些救援物资以及热心饭菜的捐赠，但是依旧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毕竟捐赠的物资和饭菜总是无法精准对接到各个社区或者救援队。

高马尾以及其他的几位大姐，把朋友圈里有捐赠物资和饭菜的电话挨个打了个遍儿，要么就是打不通，要么就是已经对接出去了。“高马尾”只好让大家发布需要物资的信息，号召身边人积极转发。好在团结力量大，不一会儿就接到了好几个电话，詹洪一统计了一下捐赠的饭菜，和“高马尾”兵分两路。一路前去一位热心大姐自己开的饭馆里取今天中午的午饭，另一路原地等待一位热心大哥提供的饮用水，方便面等物资。

物资收集齐后，詹洪一就及时让大家删除了征集消息，但是仍有不少热心人不断打来电话。詹洪一意识到这样靠朋友圈转发来获取消息的方法存在延时性，就与“高马尾”商量着共同创建一个消息整合群。周鸿祎、“高马尾”与另外几个学生一起。创建了一个消息整合群，有专人收集求助信息、整合救灾物资救援力量，最后再集中到一个小群里进行汇总，避免了人多消息杂的问题。

救援队队长“迷彩服”对他们的行为大加鼓励：“你别说，你们这个消息整合群效率还挺高，虽然咱们核实信息费了点时间，但只要资源不被浪费，求助不被埋没，咱们累点也高兴！”

五

暴雨渐小，定国湖的情况逐渐稳定，当定国湖的水位开始下降时，全场不约而同发出了欢呼声。“红马甲”站在沙袋上举起大喇叭发自内心地喊出“河南加油，河南必胜”，周围人也跟着一起喊“河南加油，河南必胜，河南加油，河南必胜！”詹洪一夹在这群人中不知怎地眼泪就开始往下掉，这一刻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团结的力量”。

河南加油，河南必胜！

然而另一路段彩虹桥的情况却不是很好，詹洪一在很多群里都看到了彩虹桥急需志愿者的消息，就和“高马尾”等人商量再去彩虹桥帮帮忙。经过两天的定国湖志愿活动，詹洪一的进步堪称神速，从刚开始什么都不会的新手小白到现在也可以独当一面的小队长，安排志愿者开展救援活动。晚上吃饭的时候“光膀子”看着忙着给大家发盒饭的詹洪一，心中感到十分满意。

“小詹你也赶紧过来吃饭吧，这两天你可没少忙活。”

“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就是个书呆子，搬两袋沙袋看把你给累的，现在看来还真是我小看你了。”

詹洪一哈哈一笑如实说道：“其实刚开始我也就是个花瓶子，我来当志愿者，纯属是因为在家太闷了，不过志愿者确实没我想象中的好当。”

“光膀子”继续问：“那你现在呢？现在为什么来当志愿者？”

詹洪一没有出声，他也在问自己。现在呢，现在为什么来当志愿者？

一旁的“高马尾”却脱口而出：“没有原因，这是责任，是青年的责任。”

“光膀子”欣慰地笑了：“如果你们能这样想，那真是太好了，祖国的未来就在你们这些青年人身上啊！”

六

彩虹桥的灾情受到了军方的关注，人民子弟兵接手彩虹桥进行进一步加固。

詹洪一看到了许多和自己相似的同龄人。真好，好像高考前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没想到现在我们真的成为了人民生力军，轮到了我们冲锋陷阵。

军队的大喇叭在吆喝着“非现役官兵请迅速撤离彩虹桥。”詹洪一，“高马尾”一行人正在清点现场志愿者人数。清点完毕，“高马尾”问道：“现在暴雨也停了，灾情也得到了控制，市区已基本都恢复了供水供电。那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几乎是脱口而出，詹洪一回答：“继续当志愿者呗。虽然现在灾情得到了控制，但是还是有很多受灾家庭需要得到我们的帮助，再说灾后必有大疫，社区消杀人手紧缺，我想再去我们社区帮帮忙。”

“高马尾”认真点了点头：“我也一样。没想到你现在的觉悟还挺高！”

詹洪一笑而不语，心中却再想，自己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当我们置身灾难之中，个人的成长就与祖国的未来紧密相连，青年一代与祖国同行，一同行至天光处。

七

洪水刚没过去几天，河南的疫情又开始反复，全员核酸检测正式拉开序幕，社区又开始了新一批的志愿者征集。

在忙碌的人群中，你永远可以看到詹洪一，“红马甲”、“光膀子”、“高马尾”……他们不是一个人，他们是一个团体，他们叫做———中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