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睡意大减。启灯，阳台走一遭，夜色湿凉，星辰还在，万物具寂。

回屋，倒水，登床，随手翻来枕边的催眠神器，一会两眼微眯。扔书，闭灯，睡觉。

有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乱飞，让人好是厌烦。遂想起也同样被打扰睡觉的苏东坡，只不是打扰他的是只黠鼠，那只黠鼠在童子记录下流传了千年。
第一次看苏东坡的《黠鼠赋》是在孙先生的临时家里，那时因为古城拆迁，年上古稀的他带着他的书籍家当租住在大市场的不足10平等的筒子屋里。那时候他指着墙上的《黠鼠赋》一句句给我讲苏东坡和“黠鼠”们间的故事。

苏东坡夜坐，有只老鼠在咬东西。苏子拍击床板，声音就停止了，停止了又响起来。苏子让童子拿蜡烛照床下，有个空袋子,老鼠咬东西的声音从里面发出的。童子说“这只老鼠被关不能跑了。”童子就打开袋子来看里面，里面什么声音也没有。童子举起蜡烛来搜索，发现袋子中有一只死老鼠，童子惊讶说：“老鼠刚才是在叫的，怎么会突然死了呢？那刚才是什么声音？”童子把袋子翻过来倒出老鼠，老鼠一落地就逃走了，就是再敏捷的人也措手不及。

苏子叹气说：“真是奇怪啊，这是老鼠的狡猾！老鼠被关在坚固的袋子里，用假装咬袋子声音来招致人来；凭借装死求得逃脱。人能驯神龙、刺蛟龙、捉神龟、狩麒麟，役使并主宰万物，最终却被只老鼠利用戏耍，人的智慧在哪里呢？”

和这只黠鼠一样，耳边这只嗡嗡乱飞的蚊子也是狡猾至极，开灯击打的时候早已逃跑。嗡嗡作响，打扰休息，还要吸血，叮你大包。用科技和各类妙招面前，蚊子不停地上演着与人类的斗智斗勇。只不过，它们没有苏子床下的黠鼠知名度高。

苏子笔下的黠鼠，装死开溜；《诗经·魏风》里的硕鼠，剥削残暴，遗臭万年；李斯厕鼠的人生哲学，位极人臣，腰斩灭门。这几只老鼠到底哪个聪明，那个狡黠呢？

（何  南）